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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生我氣嗎?」他坐下輕聲問。
她搖搖頭:「事情是我造成的,如果我不用那麼冒險的方式讓大家相認,這次軍訓本來很順利。我們輸了,也是我害的。」
成樺愣了一下,想安慰她,卻想不到安慰的話,最終只說了一句:「是我不好。」
溫西泠沒有回答。大巴車一輛接一輛緩緩開出基地。
一陣困意襲來,溫西泠見成樺沒有繼續說話的打算,便戴上耳機。音樂軟體仍然停在 goose house 的《冬日的終章》,她讓它繼續播放,而後閉上眼。
她做了一些雜亂的夢,大多是三年來的記憶片段,變形、扭曲地糅合在一起,有一點邏輯,但不多。
夢讓她疲憊。再睜眼後,她本能地想多睡一會兒,手邊的鬧鐘卻開始震動。她憑藉條件反射飛快地關了鬧鐘,閉上眼,卻在三秒後猛然驚醒。
鬧鐘?
她才發現自己正躺在宿舍床上,抓起鬧鐘一瞥,時間顯示早上 6:00。
她回來了。
要高考了嗎?她暗叫不妙。軍訓一周雖不至於讓她把複習的內容忘掉,但卻打亂了她原本的節奏,讓她有些不安。
從窗簾的縫隙間透進窗外的晨曦,宿舍里靜悄悄的,三個舍友都還沒醒。
她忽然察覺不對。
高考前一晚,她檢查再三,確定自己將鬧鐘調晚了一個小時。
一個糟糕的念頭湧入腦海,她再度抓起鬧鐘,目光定位至 6:00 上面那行小字,心也隨之一沉。
第8章 空白時間的記錄
2017 年 10 月 23 日,星期一。
清晨的教學樓萬籟俱寂。走廊上盛放的簕杜鵑開始凋落,玫紅色的屍體在二樓平台上堆積如山。一名保潔提著掃帚,將離群的落花敗葉劃拉進屍堆。
溫西泠推開虛掩的門,教室里空無一人。她緩慢地在堆滿書和試卷的座位間穿行,最終在一張桌子前停下,翻了幾本練習冊的扉頁,確定那是自己的座位。
她回頭,輕輕將後桌桌面上的試卷翻過來,在姓名欄看見了熟悉的名字,稍稍感到舒心。高一高二兩年,她和成樺都是前後桌。
她沒坐下,而是在教室走了幾圈,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忽然停下腳步,盯住後黑板上方的那排獎狀。
三班獲得的集體獎都掛在那兒。此刻,第一個位置上嵌著軍訓閱兵的獎狀:一等獎第二名。
他們果真修改了軍訓的歷史。
軍訓結束後,時間既沒有繼續走,也沒有回到高考當天,而是往後跳了大半年,從初春躍進了仲秋。中間幾個月去哪兒了?
溫西泠正覺頭腦發脹,忽然,廣播裡流出起床音樂,是她聽了三年的《森林狂想曲》。此時是 6:30。
提前半小時起床來教室自習,這是溫西泠的習慣。可她今天實在無心學習,她跑上講台,打開電腦,挨個瀏覽文件夾,全然沒注意到走廊上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早啊,溫西泠!」趙奕民猝然出現在後門口。
溫西泠手一哆嗦,慌張回應:「老師好。」
所幸趙奕民並未注意,只衝電腦抬抬下巴,問:「查資料?」
她的大腦已回過彎來,表情也變得從容:「拷 PPT,英語課課前分享。」
「哦。」他點點頭,「複習得怎麼樣?」
「嗯?」她又愣住了。
「你答應我的,當了班長成績不能掉。」
「盡、儘量……」她糊弄地笑笑,試圖在記憶庫里搜索這句承諾。
「別儘量,你退步了我要撤你職的,你可不能……」
「說得好!」成樺突然從趙奕民背後走進來,「小溫同志,你要一手抓班務,一手抓學習,兩手都要硬,不能抓一頭放一頭……」
不等他念叨完,趙奕民反身就是一腳,卻被他靈活閃開。
「成樺!馬上考試了,你別影響人家。你——你去哪兒?」
成樺腳步一僵,窗邊的角落已不是他的座位。「我開個窗。」他邊硬著頭皮繼續走,邊尷尬地朝講台上投去求助的目光。
溫西泠悄悄用手指了指。收到信號的成樺鬆了口氣,若無其事地將一整排窗都打開,才順著指示找到座位。
趙奕民走後,二人之間的氣氛微妙起來,一時無人再說話。溫西泠走下講台,低著頭在成樺身前坐下。
在他們冷戰前的那兩年,每一天早晨的這十來分鐘,都只屬於他們倆。
高一剛入校時,成樺並不愛起早,恰恰相反,他幾乎天天遲到,趙奕民想了各種法子也治不了他。
直到期中考後,他聽說溫西泠每天早上第一個到教室,忽然打了雞血,第二天一早爬起來,早餐也顧不上吃,風風火火地趕在她之前到了,把她嚇了一跳,那天早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後來溫西泠便習慣了。成樺每天早上都來,有時他先到,她會在經過他時敲一下他的肩,算是打招呼;有時他慢一步,他也不吵她,只在坐下時輕輕道一聲「早」。
趙奕民在某個周一早晨到班,微微吃驚,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幾輪,若有所思,也不發表看法,只是自言自語:「挺好,挺好。」
此刻的溫西泠回味起細碎的往事,不禁有些唏噓。成樺突然開口:「剛才謝謝你。」
她淡淡回答:「你不也幫我解圍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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