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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梁初萬萬沒有料到老將軍竟然回了這樣話來,呆了半晌兒方嘆口氣,心說捷遠是他所生受他教養,正氣傳自於他,任性也是被他寵出來的,自己想借力的打算沒個不落空的。

  如此一來這信反而成了燙手山芋,不敢給又不好藏,成了折磨人的物件。

  好在弓捷遠忙碌得很,這一段又在和李家兄弟研究什麼東西,沒有太多精力留心穀梁初的煎熬,只當他還在為自己的打算憂心忡忡。

  日前養伯又與他服了一劑解藥,當著弓捷遠的面說他的身體好轉得快,已經去了九成毒氣,背後卻又對穀梁初和柳猶楊惋惜,「這藥終究是用晚了,後面再吃多少也是解心之憂,有些傷損必然去不掉了。」

  穀梁初已料到些,只忙問說,「會耽誤他的壽數嗎?」

  「壽數一事玄不能言,」養伯答他,「我又不是神仙,可算不出太具體來。總是領兵打仗之人,這裡一隻箭那裡一把刀的,好說定會因為這毒怎麼樣的?」

  穀梁初聞言立刻想起弓捷遠剛解些毒就去海戰,不由無言以對。

  柳猶楊問,「那你覺得都會留下什麼不好?」

  「殘毒歸心,小娃兒之前那些將養之功全廢掉了,此生難有壯如健牛的一天,於子嗣上也不要想,」養伯甚為可惜地說,「娶了媳婦也沒有用。這些還不最緊要的,只怕永遠落下個燥症,一發作時就要膚紅口苦五內如燒,好受一陣苦楚。我摸著脈,能養好了大概一年半載地犯一次病,養得不好,三二個月就折騰折騰他也不稀奇,屆時也只能夠用些靜心涼血的藥,沒好辦法。」

  穀梁初非常難受地道,「都會怎麼折騰?」

  「就和生病一樣,」養伯亦很唏噓,「吃不得睡不得,身上疼痛。便成常例也要細加呵護,以免他邪趁機作祟,那就更不好了!」

  穀梁初想著弓捷遠以後要常受這磨難,疼不能言。

  柳猶楊更實際些,「如此怎樣才能養好,少犯上些?」

  「食藥用心,」養伯回答,「我不讓吃的東西不能吃,該吃的得好好吃,這個看他倒聽話的。剩下就是心順些個,莫總為些事情著急上火,除此就是防風防寒,別要捂著熱著,當小童養。剩下的只能交給老天,我有法子也就不囉嗦了。」

  穀梁初本就心沉,聽了這番話後更是俊顏不展,倒是柳猶楊勸他兩句,「曦景寬懷些個,那樣可怕之毒,保得他的性命已是天之佑了。咱們盡愛惜些,他難過時有人陪著也就是了。」

  穀梁初看看師父,終於說了弓捷遠的打算,而後能很是掙扎地說,「他不是個安分性子,徒兒勸說不住,只硬看管,不是長遠之計。」

  誰知柳猶楊好生思忖了一陣竟然說,「曦景,捷遠自是不安分的,可他是無緣無故要害人去嗎?」

  穀梁初吃了一驚,「師父,難道您也支持他嗎?」

  柳猶楊是極聰明的人,立刻就道,「也支持?還什麼人認可他的想法?李家兄弟和二十四衛嗎?」

  穀梁初只好拿出了弓滌邊的信,「徒兒指望將軍勸他,將軍卻這樣說。」

  柳猶楊仔細看了一遍弓滌邊的信,頷首讚許,「這才是弓將軍的風骨,憐子疼兒,不大於國。曦景,你既知道捷遠是硬管不住的,與其耽誤力氣打擾他,不如幫忙安排周密,如將軍所說,儘量策個萬全。」

  「師父!」穀梁初極無奈地說道,「你們都是重大義舍小情的人,所以豁達。徒弟把捷遠當眼睛的,無法苟同。入了別國便是九死一生,哪裡來的萬全之策?東倭再小,遠在洋外,徒兒護得住他嗎?」

  「那你看得住他?」柳猶楊問,「能在他的腿上拴個鐵鏈條嗎?」

  穀梁初看著柳猶楊的目光全是焦躁,「徒兒就是苦惱這個。

  「苦惱沒用。」柳猶楊語調低緩地道,「就像你小時候,我總告訴你恨沒有用。捷遠剛中毒時,我也心如齏粉,能當什麼使呢?他說得對,這干鬼魅得吃教訓,否則沒個安生。咱們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下次再探得外海有船圍著,你能不叫他去禦敵嗎?那可真是不顧國人生死的昏王爺了!捷遠每與我嘆,為工部的宋棲大人白首之年難償親督海軍之願遺憾,你既惜他,還能眼瞧著他也壯志難酬,只當個假參將?那要被他怨的。」

  那要被他怨的。

  穀梁初如何不懂這個?

  倘若不懂,也就沒有千方百計送到登州來的事了,然則經這一毒,他的勇氣已全沒了,實在不想理智,不想懂道理顧大局。

  只想看著捷遠好好的,如何這般難呢?

  「他的娘身受流放之苦,以至頭胎孱弱,再生即故。」柳猶楊繼續說道,「捷遠生小難養,辛苦長大,功夫箭術都沒落下,靠得就是一股不服輸的心勁。他若是單求活命的小鳥兒,再漂亮些也可惜了。我愛重他,就是喜歡他咬牙竭力賭狠的韌,曦景呢?」

  穀梁初竟然答不上了。

  柳猶楊說完該說的話,伸手拍拍大徒弟道,「平白無故地落下了怎麼養也得反覆發作的病根兒,你都不准他去撒口氣麼?」

  穀梁初望著轉身離去的師父,心裡的堅持狠狠地鬆動了。

  第270章 全心愿詳闡步驟

  弓捷遠看完穀梁初交給自己的遼東來信就猜到了他的變化,眼睛亮亮地問,「為什麼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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