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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岩的口供,你自己看吧。」

  狀紙飄落,映出梁瀚松一張比紙還慘白的臉。

  周圍的大臣開始竊竊私語,梁瀚松獨自彎腰撿起口供,只翻了翻,便仰頭大叫:「許岩想為自己開脫,故意誣陷老臣!」

  陸屏平靜地看著他,不為所動。

  梁瀚松像是察覺自己辯解無用,又轉移話題:「宋思源明明就是被他的同族燒死的,這更是空口無憑栽贓我!他卸相多年不在朝中,我有什麼理由害他?!」

  陸屏轉身,朝主殿與側殿接連的走廊揮手:「把人請上來。」

  聞言,所有大臣都齊刷刷抬起頭。

  在侍衛的護送下,一個身穿粗布直裰的老年人走了出來,雖然穿著與在場各色明亮的公服格格不入,但所有人還是認出了他。

  「宋思源……」

  「是宋思源!」

  早在兩年多前的那場宮變當晚,宋思源就已經葬身火海了,此時卻突然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滿殿的人無不震驚。

  陸屏轉身,朝眼前的老人恭恭敬敬作揖:「老師。」

  宋思源一身簡樸的灰褐色直裰,白髮蒼蒼,卻眼神清明,身形挺直。他拜了拜陸屏,轉而對梁瀚松道:「你想害我的理由多了去了。」

  「你怎麼沒死?你不是被燒死了麼!」梁瀚松指著他,一步步後退。

  宋思源不以為意:「早在你的人在我房外澆上柴油之前,我便受人所救,提前離開啟安了。你燒的,只不過是一具穿了我的衣服的死囚屍體罷了。」

  梁瀚松呆愣良久,而後道:「宋太師,我們並不相熟,更何談我害你之說?」

  「別演了,梁瀚松。」宋思源道,「文帝和先帝在位時,你有多針對我,我們都心知肚明,在場這麼多人也都心知肚明。」

  聞言,吳紘元和王敘中都眼神閃躲,梁瀚松臉上的肉更是在微微抖動。

  「當年你在國子監,我贊你才學過人,原以為將來必定能一道在朝共事,惺惺相惜。但你後來你高中榜首,又看不過我襲爵授官,處處挑我毛病,將我視作朝堂上的死敵。」宋思源中氣十足,直批梁瀚松,「我本無意與你爭執,自去考了個狀元,卻還是被你背後散播謠言,說我會試的排名不乾淨。我這一生清清白白,什麼都沒做,就因為生在宋家而被你針對……」

  梁瀚松打斷他:「你胡說八道!是你嫉妒我的才華,將我踩在腳下!」

  也許是宋思源的話令他想起了久遠的回憶,他的汗珠越流越多,渾身都在發抖。

  宋思源哈哈笑道:「你是哪個孺子!我大你十歲,去嫉妒你?!」

  梁瀚松道:「你定是嫉妒我!」

  宋思源道:「我呸!」

  兩人竟在大殿上相互對峙罵了起來。

  梁瀚松道:「宋思源,你看不慣文帝誇我少年才俊,才去考的狀元!你聯合其他人排擠我,是我自己闖出了如今的一片天!」

  宋思源一揮袖子:「笑話!咱倆相鬥幾十年也就罷了,如今你還要我的命!不僅是我,你們害了先太子,卻還心安理得在朝堂上做了這麼久的官!因為殿下的母家是傅家,你們就依附吳王,錯失明君!你們要的不是一個聖明的君主、昇平的朝堂,你們要的只是一個能為你們所掌控的士黨朝廷而已!」

  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陸屏胸口一痛。

  他艱難後退,想找個人或者東西扶住自己。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了,梁瀚松不再裝模作樣,直接恨恨地問宋思源:「到底是誰泄露計劃,提前去救的你?」

  宋思源正欲開口,太極殿外響起禁軍的腳步聲。

  「還能是誰?」

  一個高揚的聲音傳進大殿。

  這聲音實在熟悉,陸屏立即望去,見權光領著一排禁軍在左右開路,把那些跪著的大臣全部趕到一邊,嚴仞出現在背光的大殿門口。

  陸屏笑了。

  嚴仞穿著一身骯髒的囚衣,也不知道換件衣服,更不怕被人襲擊,什麼武器也不帶,就這麼大喇喇地走進來,在眾目睽睽之下氣定神閒地走到陸屏面前。

  梁瀚松又驚又疑:「是你救的他?你當時不是在北疆嗎!」

  「不是我。」嚴仞挑眉一笑,「是你的好學生,許岩。」

  梁瀚松呆住,一時間說不出話。

  嚴仞又道:「不僅如此,許岩雖然聽從陸執的安排調虎離山,但臨時反悔,利用搖擺不定的李聞曄去給傅軼報信,讓你的計劃失敗。」

  梁瀚松張開顫抖的雙唇,兩行淚水從眼中滑落:「許岩,好啊,真是老夫的好學生啊!!」

  嚴仞道:「梁相也是他的好老師,表面上到陛下跟前為他求情,其實還派了人下南方找他,想要殺他滅口。」

  說著,他湊近陸屏,低頭查看陸屏脖子上的傷口。

  梁瀚松冷冷一哼。

  他抬起袖子擦掉眼淚,看了一眼陸屏,又看嚴仞和宋思源,最後看向滿殿俯首的臣子。

  「哈哈哈哈哈……」他忽然大笑起來。

  嚴仞拉過陸屏的手往後帶。

  「我有什麼錯!」梁瀚松振臂高呼。

  「我這一切都是為了大晟!為了江山!為了百姓!我有什麼錯!」梁瀚松怒目圓睜,眼中布滿血絲,聲聲擲地。

  陸屏冷眼看他。

  宋思源道:「但我們並沒有做過的事,你也不擇手段構陷加害。世家如何,士黨如何,這都是君主的抉擇,你們做得太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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