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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仇琥彎腰笑道:「這是當然的,兩位大人有什麼需要下官做的,下官一定盡心盡力!」又向下人道,「來人,賜座上茶,這大暑天的,先喝口涼茶,咱們再辦案也不遲!」

  這仇琥同其他啟安的文官一樣,即使品階再小,也看不起手握重權的武官散將,他口中說的「兩位大人」,自然不包括嚴仞。

  茶端上來後,幾個人開始坐著談天說地。

  「聽聞左大人家的二公子在準備議親了,是哪家的千金啊?」

  「是是是,已經定下了,是吏部考功司郎中秦大人家的嫡女。」

  「恭喜,清流人家好啊!等日子定下來,賞臉讓下官去喝杯喜酒啊?」

  「哈哈哈哈……」

  一屋子都是懶散又快活的氣息,嚴仞實在忍不住了,沉下臉站著道:「說完了沒有?說完了干正事。」

  笑聲隨即停止。

  左函咳了兩聲,不情不願看了嚴仞一眼,又和善地向仇琥道:「請大人查一查計簿,正志九年十月撥給鎮北軍的糧草總數是多少,具體有什麼,路上經過哪些州縣,官倉補給又有多少,運到北疆時總數是多少,都詳細報上來。」

  仇琥也慢騰騰站起來,應聲派底下的人去找計簿。一直等了許久,計簿才拿了過來。

  看見嚴仞的臉比茶水還要黑,仇琥賠笑著道:「實在抱歉,我們倉部司的簿子實在是太多了,又是前年的支出,找起來慢一點,嚴將軍多擔待。」

  於是他又開始慢騰騰地翻頁,細細看起來,匯報導:「回左大人,十月初五共運出小米十石、粟米三十石、肉乾十石、乾草六十石……出啟安後第一個停留的地方是潼關,共補給……」

  嚴仞垂著視線靜靜等他說著,長長的一串信息記滿了兩三頁的內容,最後講完時仇琥口乾舌燥,拿了桌上的茶碗一飲而盡,揩了揩汗。

  嚴仞皺眉重複:「到烏海時,總糧草是一百二十石?」

  裴光升道:「是啊,算上消耗的和補給的,還多了二十石呢!」

  嚴仞冷哼一聲:「但鎮北軍輜重營收到的糧草只有五十石。」

  「怎麼可能?這計薄上寫得明明白白,撥出去一百石,那就是一百石,我們倉部司的人運糧,度支司人的登記,都是錯不了的。」仇琥漲紅了臉,信誓旦旦大聲道。

  嚴仞拿起桌上的計簿細看起來,道:「那大人的意思是你們沒錯,那少了的五十石糧草自己長翅膀飛了?」

  左函聽了哈哈地笑:「嚴將軍,糧草怎麼會飛呢……」

  嚴仞白了他一眼。

  裴光升見勢不對,補救道:「有沒有可能是那些州縣的地方官故意不充擴,或是剋扣糧草、瞞報數目,或是負責運送的左威衛令折衝府護送路上消耗過大?嚴將軍,這糧草從倉部司手上一路送到您口中,其中經過是很複雜的,不一定是倉部司出了問題。」

  仇琥忙道:「是啊,現已查明我們倉部司出去的糧草是一百石,清清白白。嚴將軍大可以向陛下請旨,查左威衛府兵,或是沿著糧道一路查上去,這都跟戶部司沒有關係了。」

  撇清關係倒是快得很。

  嚴仞放下計簿,道:「儲備倉在哪裡,我要審守倉的人。」

  左函立刻道:「這不合規矩,得請刑部的人過來才能審。」

  「那就帶我去儲備倉,我要看那裡的穀子。這總不過分吧?」嚴仞道,「先不說到輜重營手裡的是多少石,僅那五十石糧草,就是三十石是發霉的陳米和濕草。」

  仇琥和裴光升皆面露吃驚。

  左函立刻辯駁:「這更不可能了!儲備倉的穀子都是上好的粟米谷,怎麼會給你發陳米!」

  嚴仞反問:「是不是陳米就要問仇大人了,左大人一個御史台的人怎麼知道?」

  左函一時被噎住,梗著脖子嘴硬道:「本官當然知道,年年風調雨順、租稅賦都正常,新收的穀子都吃不完,儲備倉定然不會給你發陳米!說不定是運輸途中下雨,糧草自己發霉的!」

  嚴仞冷笑道:「秋冬季節,天乾物燥,你以為是春夏梅雨,穀子會發霉嗎?」

  裴光升插進來道:「兩位大人別動氣,有沒有可能是……」

  「我知道裴大人想說什麼。」嚴仞打斷他,「你是不是想說,沿途郡縣不僅不不濟糧草,還把朝廷給的糧草換成了陳糧?在府兵的眼皮子底下換糧,是這個意思嗎?」

  裴光升閉嘴不說話了。

  嚴仞又道:「陛下讓三司協助我主理糧草案,不是讓你們打太極的,這麼一點帳都算不清楚,當什麼掌管田地糧餉的六部之首?我鎮北軍一個無名無勛的小嘍囉挑出來辦事,都比你們辦得好。」

  「你你你!」左函氣紅了臉,「嚴仞,咱們查案就好好查,怎麼還罵起人來了!」

  嚴仞不想再同這幾個人掰扯,直接道:「總之現在立刻帶我去儲備倉。兩位大人嫌天氣熱,不去也行,我自己去。」

  左函立刻道:「陛下讓御史台和大理寺主理,本官怎麼能不去?一定要去!」

  嚴仞冷笑。

  「慢著。」

  忽然,大堂裡間傳出來一個渾厚的聲音。

  其餘人向那聲音來源看去,只見裡間緩緩走出一個穿著深紫色朝服的老者,眉眼蒼老,鬍子花白,正是戶部尚書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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