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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她便向外走去,來如一陣風,去也如一陣風,完全毫無顧忌。
陸屏嘆了口氣。他也不知道陸薔會去找誰幫忙,總之隨她去吧。
秋水和至樂上前撤掉早膳,達生問:「陛下當真打算讓長公主去和親?」
陸屏搖頭:「烏桓不如中原,陸薔這個性子去那裡肯定不能長久,我從未想過讓她去。」
達生懂了,又問:「那陛下打算如何遴選合適的郡主呢?」
陸屏想了想,道:「上元節快到了。」
達生道:「是。正月十四是陛下的誕辰,禮部已經準備好歌舞宴了。」
「這兩年的生辰過得沒意思。」陸屏道,「上元夜我想辦個夜宴,宴請阿喬勒和在京的所有宗室女。希望能找到一個願意去烏桓的姑娘。」
達生點頭。
「還有……」陸屏微微蹙起眉,「我想把宗嬤嬤放了。」
過了幾日,陸屏終於找到梁瀚松不在兩儀殿的機會。
他趁機立刻叫人傳喚嚴仞,把嚴仞從鎮北營找到皇宮裡來。
此時旁邊再無其他大臣,但嚴仞進門的時候,神情依然緊繃著,不見一絲笑容。
陸屏心如搗鼓,面上和藹可親地道:「我今日請你來,是想讓你接回宗嬤嬤的。」
嚴仞眼睛亮了一點,臉色終於有所變化。
但他很快又恢復戒備,遲疑道:「陛下說的可當真?」
陸屏忙道:「真的不能再真了,眼下宗嬤嬤已在承天門前的馬車上候著,你等會兒出宮,經過承天門的時候將她帶上,我已經吩咐好了。」
嚴仞看了陸屏一眼,半跪下來:「臣謝陛下恩典。」
陸屏看著他起身,心中舒了口氣,試探道:「既然朕把宗嬤嬤放了,那你能不能……」
「什麼?」嚴仞問。
能不能不要造反了?
想了想,陸屏還是沒說出口,訕訕地笑道:「沒什麼。」
「陛下可還有其他事?」嚴仞問。
陸屏欲言又止。
眼下殿內沒有其他人,嚴仞沒有什麼話想對他說麼?看來他還是急著出宮,急著接回宗嬤嬤。
陸屏問:「可有去祭拜過老侯爺和夫人?」
嚴仞頓了頓,回答:「有,墓座修葺得很好看,多謝陛下。」
陸屏點頭。
他想了想,又道:「你剛回啟安,若是有什麼需要,儘管跟我說。」
除了造反,其他的都好說。
嚴仞回答:「一切都很好,沒有什麼需要的,多謝陛下。」
好吧。
陸屏又找了個話題,道:「那個,後日上元節,我準備在甘露殿宴請阿喬勒。你是兩國交好的首要功臣,便一起去吧。」
嚴仞不說話,令人看不透情緒。
陸屏生怕他有其他事要忙,又添了一句:「……有時間麼?」
嚴仞抬眼,拱手彎腰:「有,臣遵旨。」
又是一句君臣之間客套的話,陸屏澀然。
他搖頭:「那沒什麼事了,你回去吧。」
嚴仞後退幾步,轉身離開大殿。
到底是什麼讓他們之間只能這樣講話?是早已變樣的關係麼?
從前他是皇子,嚴仞是勳爵世子,彼此並無太多枷鎖,如今卻是一個君,一個臣,嚴仞說什麼他都要揣摩三分。
但又好像不是因為君臣關係。
陸屏想得出神,忽然見傳喚的太監進門而來。
他知道又有人要求見了。
太監道:「陛下,朔方營統領傅軼求見。」
傅軼一進門,陸屏問他:「你進來的時候可是和嚴仞碰面了?」
傅軼道:「是。」
陸屏問:「可有聊幾句?」
傅軼遲疑片刻,搖頭:「沒有,就互相打了招呼而已。」說著他才拱手行禮道,「我這次求見陛下,正是為了嚴仞的事情。」
陸屏微愣:「他怎麼了?」
傅軼有些不自然地道:「他帶回來的十萬鎮北軍,五萬放歸啟安和州縣家鄉,兩萬分別填入禁軍、監門衛、城中府兵和我的朔方營里,朔方營一共充了六千人,數目實在不小。況且……」
他見陸屏依舊認真地看他,才繼續道:「況且他還時不時召這六千人回去檢閱練兵,仿佛他們還是鎮北兵,朔方營只是暫時住的地方。」
兩儀殿內靜默下來。
陸屏低頭沉思:「你也覺得這樣做不妥。」
傅軼道:「當然不妥,我都覺得過了,您覺得禁軍和折衝府能沒有意見麼?」
陸屏撐著手臂起身,在案前踱步,皺眉道:「傅軼,你是不是也覺得他要起兵謀反了?」
傅軼猶豫片刻,才道:「陛下別忘了,眼下鎮北營還有三萬兵力,一個能抵十個嬌生慣養的禁軍士兵,北疆還有剩餘的三十萬,嚴仞現在手握軍權,如果想起兵,一切都不是難事。」
他的話像棒槌,在陸屏心裡敲出一道沉悶的鐘響。
除了那些大臣以外,就連嚴仞最好的朋友也猜測他要造反。
陸屏看著傅軼,想起三年前嚴仞出行前夕,也曾跟傅軼和何新柏敘別。他好奇地問:「嚴仞回來之後有沒有同你們聚過?」
「……有。」傅軼點頭,但眼神又很快變得失落,「他像變了個人一樣。」
陸屏微愣。
原來不止自己這麼認為,傅軼也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