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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屏停住腳步。

  達生也跟著停下來,又小聲道:「況且最近在查吳王餘黨,也便是有殿下嚴令,三司才不敢怠慢細細去查,若是其他人登基,指不定怎麼敷衍了事。」他頓了頓,「如此,殿下還怎麼為太子殿下報仇?」

  陸屏仰起頭看天上的太陽。

  不算刺眼,還可以直視。陸屏發覺以前沒細細在東宮看過冬日的太陽,如今一看,倒是純淨聖潔。

  大概很多事情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陸屏收回目光,吸了吸鼻子,道:「去兩儀殿吧,我去跟梁瀚松說。」

  達生問:「說什麼?」

  陸屏邁下台階,沉默了許久,方才開口:

  「我妥協了。」

  ————————

  遠山文幾:

  山河間阻,音問久疏。尺素不達,滿腹悲惶無處發。西北黃沙是戰場,關南啟京又何慚?兩年春秋流光度,一夜人事亂顛覆,紅牆綠瓦皆依舊,秋月花燈應尚在,只是人面隔黃泉,茫茫皆不見。思及嘗推君,壯士折戟埋骨時,胸中抑鬱何處發?

  擲書格中,寄予南風,直至西北,望遠山安。

  留安謹拜。

  ◇ 第43章 43 朕還不能看閒書了?

  大晟迎來了新帝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

  經過禮部商定,新年的年號定為「元象」,先皇的遺諡被追為「端帝」。除此之外,新帝還追封先太子為「仁親王」,以表尊崇。

  聽聞新帝未取表字,禮部誠惶誠恐地堅持要讓新帝的長輩即太妃娘娘給取個表字,這樣才合乎禮法。新帝實在拗不過,只好從善如流,隨便取了個「屏之」。

  正月十四這天,年輕的皇帝於太極殿正式行冠禮,加元服,宣布成年。皇帝的生辰第一次被搬到檯面上來大肆宣揚,廣而告之。

  國喪未過,這個新年比往常有所不同,啟安城內沒有終日不絕的管弦絲竹,沒有朱雀大街上張燈結彩的燈籠和彩繩,坊間樓閣屋檐上反而覆蓋著皚皚的白雪,徒添幾分蒼涼和肅穆。

  距離陸屏登基已經過去一個月。

  他從蒼篴院搬到了千秋殿,這個位於太極宮西邊的寢殿。殿內陳設煥然一新,大氣又不奢侈,但陸屏每日都是很晚才從兩儀殿回來,就連過年也不例外。

  主理陸執宮變一案的三司三卿奏報:「陛下,吳王叛軍同謀已初步托供篩查出來,主要是在右神策軍、左右監門衛、禮部、兵部之中,但是否還有其他涉及此事的漏網之魚,其中盤根錯節,還要再花費時間深入盤查。假以時日,定能水落石出!」

  陸屏接過名單仔細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各級的文武官員,武官居多,文官偏少,自上而下,觸目驚心。他細細翻開之後,發現並沒有許岩的名字。

  許岩是大理寺的人,大理寺會包庇他麼?還是說三司還沒完全查出來?或者說,許岩跟叛黨根本沒有關係?

  陸屏知道查大案是需要很長的時間,便沒有催促,囑咐他們務必查清,一個人也不能漏。

  京兆尹在朝上奏報,宋思源的案子已經查出了結果,竟是宋家一個旁支因為十多年前一樁舊事,懷恨多年,對宋思源起了歹心,趁著冬夜潛入太師府縱火。陸屏將案件卷宗詳細看完,確認確實是宋家內部矛盾後,才著刑部按律處理。

  御史大夫陳晙進諫:「陛下,先帝駕崩已有兩月,恰逢元象元年,按歷代慣例,是否應當大赦天下、釋放囚婢、開放恩科呢?」

  陸屏想了想,點頭:「是應該這樣。我還發現宮中不需要很多人伺候了,正好將有意願出宮的宮女太監都放歸原籍,節省宮中用度。過些日子到了春耕時節,這批人正好能歸家。」

  「陛下聖明!」陳晙頓了頓,「陛下,您應該自稱『朕』。」

  陸屏:「……好。」

  既然要大赦天下開放恩科,那便涉及到登記名冊、放歸落戶、增設科舉等等事務,又是一樁樁頭疼的事情。

  戶部的人又來道:「陛下,既然要赦免獄囚及放歸宮人,必然會有少部分人已無親人在世、無法歸還原籍的,這些人應當作何處置?」

  陸屏不知道該怎麼辦,急忙請教中書省的兩個丞相。

  梁瀚松回答:「強壯的可充軍,男子可分田立新籍,鰥寡孤獨者可派用簡單活計,實在不行入宮或者分到各官宦家中作為僕役,總歸是個去處。」

  陸屏虛心接受建議,寫了奏批,讓戶部去辦。

  將作監的人又有話說了:「陛下,經歷去年大變,宮苑內的多處亭台需要修繕,請太府寺批銀子,讓臣等去維修宮殿。」

  「好。」陸屏埋頭寫奏疏,想了想又道,「我想到今年東苑空出了一些地方,已經許久沒有用到,便不用去修它了,不如……將左銀台門以西、龍首池以南幾里地方墾為良田,開放給無籍的流民和啟安內的百姓耕種,如何?」

  梁瀚松道:「善哉,民以食為天,此舉不僅可減少宮內諸多工程,還可以物盡其用,使城內百姓安居樂業,感恩天澤,陛下聖明!」

  陸屏心中鬆了一口氣。

  氣還沒喘完,其他的事也接踵而至。

  工部:「陛下,臣奏的是城南永安渠修繕之事……」

  戶部:「陛下,臣奏的是農桑之事……」

  禮部:「陛下,今年增設的春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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