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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計他是太困了,懶得計較,若是醒著指不定羞得臉色通紅、怎麼罵他呢。嚴仞忍著不笑得更厲害,輕聲問:「手臂還疼麼?」

  「大多時候是不疼的。」陸屏咕噥道。

  嚴仞知道他要睡覺了,便不再打擾他,自己和衣而臥。過了一會兒,他聽到床上仍有動靜,像是陸屏把手縮進了被窩裡,接著他在夢中補充了一句:「只是暫時不能寫字了……」

  還想著寫字呢,先把傷養好吧。嚴仞想。

  武驗初賽持續了三天,複賽持續了三天,據說決賽也是三天。

  只不過這些和陸屏沒什麼關係了。自從摔傷手後,他只出門看了一次陸景的步射,從此後只在待在書房裡看閒書。由於無法寫字,每每看著遠山君寫的書信,總是很煩躁。

  鬥武決賽那日,皇后和幾個嬪妃、各家命婦都要去觀看,按規矩,陸屏不得不去。

  主亭的正座上坐著皇后,身邊是皇后的弟媳,也是傅國公夫人、傅軼的母親。這兩人的感情向來很好,皇帝專寵肖貴妃,與皇后成了外人暗地裡所傳的貌合神離的帝後。皇后日常沒什麼事情做,見傅家人的次數倒比見皇帝的次數多。

  陸屏原本坐在最邊邊的亭子裡,卻被太監帶到了主亭,坐在皇后下座,傅夫人的對面。

  皇后和藹可親道:「手上的傷怎麼樣了?」

  陸屏恭敬道:「謝母后關心,再過幾日便可以拆卸石膏。」

  皇后點點頭:「在這裡坐下陪母后和你舅母喝喝茶吧,再看看你皇兄比武。」

  她口中說出的「母后」和「舅母」總是帶著很假的客套,但假歸假,皇后還是一個很好的人,只是與他沒有母子之情罷了。

  陸屏應聲坐下,常年的習慣使得他全程不語,只安靜聽皇后和傅夫人談話。正對主亭的鬥武台上,陸景和嚴仞相對站立,陸景拿的是苗刀,嚴仞選的則是春秋大刀,雙方蓄勢待發。

  嚴仞今日穿的是短式圓領袍,全身乾淨利落了些,重甲套在身上,和以前相比,像是換了個人似的。那套圓領袍穿在他身上閃著光,襯得人意氣風發,若是換個人來穿,估計穿不出這樣的氣質。

  陸景額前戴抹額,留著兩條鬢髮,隨風飄動時如柳絮在春波中蕩漾。

  陸景率先揮刀上前,刀鋒相交劃出尖利的風嘯,二人揮刀和斬落的速度相當之快,有時只剩下殘影,每次交鋒後的「哐當」聲直擊人心。嚴仞幾次將長槍抵在陸景身前,都被及時奮力擋住踢開,而陸景每次揮刀,嚴仞卻能巧妙旋身躲過,看得皇后鎖起眉頭開始擔心。

  最後,長槍矛頭落在躺倒的陸景臉邊,這局是嚴仞獲勝。

  傅夫人道:「兒郎們都長大了,差不多可以保家衛國了。」

  皇后似乎鬆了口氣,但稱不上開心,只評價道:「嚴家公子平時看著不正經,這一身功夫倒是沒有落下。景兒更喜歡讀書,在武術上面確實不敵他。」

  傅夫人便順著皇后的話誇了幾句陸景。

  下一局是嚴仞對傅軼,雙方亦是真刀實槍毫不互相謙讓。最後,傅軼的方天畫戟贏了嚴仞的春秋大刀。

  傅夫人笑道:「我們家這個啊跟條狗似的,沒事兒就出去撒歡,在家閒不住啊。不過別的不敢說,終究比不過太子殿下,就是這長戟能拿得出手,比他哥哥還略勝一籌呢。」

  陸屏向鬥武台上看去,傅軼上前抱了抱嚴仞,二人似乎低頭說著什麼,嚴仞抬起著左臂搖頭。傅軼便虛扶著嚴仞走下台,宗昀等一干下人全部圍了上去。

  ……他好像受傷了。陸屏想。

  傅夫人也緊張起來:「嚴家公子是不是傷到手了?嗐呀,我們這小子真是沒輕沒重的!這可如何是好……」

  皇后的神色淡淡的:「看起來不嚴重,只是皮肉傷。傳本宮的話,讓太醫前去看看。」

  「是。」

  男子鬥武結束,學政官宣布本次鬥武終試魁首是傅軼,二甲是嚴仞,第三名是個武學營的弟子,而後頭入圍的七名考生中,世家子弟比武學營子弟多出一人,險勝鬥武。

  接下來是女子鬥武。姑娘們選的武器大多是長劍、短刃或皮鞭,大多花拳繡腿,霍家姑娘的大刀在當中脫穎而出。

  看著看著,皇后忽然有了精神,問:「那是哪家的姑娘?不像霍家的,看著眼生。」

  陸屏看過去,見台上對決中占據上風的姑娘穿著簡單的束身衣,手持雙槍,起落之間乾脆利落,尤其腰功和步行柔軟靈活,十分熟稔。細看她的表情,眉宇之間竟沒有武學人家的狠決與戾氣,而是鋪著微微的淡漠。

  傅夫人看了看,道:「這是碩平王爺家的小郡主,大名叫陸清的。王爺今年才進京,娘娘沒見過自然不認得。」

  皇后「哦」了一聲,道:「能和霍家的姑娘們分庭抗禮,已經很難得了。」

  傅夫人又看向陸屏:「說來,陸清小郡主也是入了白虎殿學習的,九殿下應當認得吧?」

  忽然被點名,陸屏只得坐正點頭:「認得。」

  他對陸清這個人有些印象。她坐在比陸屏還要邊角的位置,平時不常與人說話,也不起身回答太師的問題,課業似乎也是平平,放在人才濟濟的白虎殿中,很容易便被人遺忘了。

  陸屏對她唯一的印象,便是有次她望著大堂的屏風發呆,他只匆匆一瞥,便記住了她無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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