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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人睜開了眼。
兇狠,銳利,餓狼一般的一雙眼,一雙眼中滿是對生的追逐和征服。
石人是一塊石頭,這人卻明晃晃地告訴魚小痴,他是一個人,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
魚小痴默了默,拔下水囊的塞子,水囊口抵上了那人的嘴唇。
那人迫不及待地吞咽起來,但只一口,他便克制地停了下來,再也不喝。
魚小痴晃了晃水囊,笑著問:「不繼續喝了嗎?」
那人眼睛不離水囊,卻只是搖頭。
魚小痴奇怪地合上塞子。
那人也從沙上起身,環視周圍,見到了一排乾蘿蔔
他虛弱道:「他們……」
魚小痴接上:「都死了。」
她指向石人,道:「除了你和這個大個子。」
那人停了嘴,魚小痴從他臉上見到了淡淡的悲哀。
但很快,他又道:「還望姑娘施手,將我們二人拉出來。」
他的聲音又緩又低,儼然一副氣力不足的樣子。
魚小痴搖頭:「我拉不動。」
這人緩了緩,又道:「不必你親自動手,只要用衣服結成繩子把我們綁在馬車上,馬車便可拉我們出來。」
為了說這一句話,他中途停了三次方才說完。
魚小痴再次笑著搖頭。
這人皺眉:「為何?」
魚小痴:「你證明不了自己是個好人。」
這人默然片刻,問:「既如此,你又為何救我?」
魚小痴看向小紅和狗子,嘆了一口氣,復又笑道:「是馬和貓帶我來的。」
「你們養了匹好馬,」她頓了頓,道:「也養了只好貓。」
先是絞盡腦汁地跟上她,完了又大半夜搖她來救人。
這狗子誰看了不說一句忠犬八公,感天動地父子情。
男人瞥了一眼馬和貓,道:「不是我們養的。」
對上魚小痴疑惑的視線,他視線投到石人身上:「他。」
先前他還說了一大串話,但現在卻是極惜口舌,若非魚小痴是唯一能救他們的人,想必他一個字也不會同她多說。
他懇切的表情也消失了,但這並非是他因魚小痴不救他而冷臉,而是除了老朋友和敵人,誰也沒辦法使他這張臉有什麼過大的表情波動。
他什麼都沒說,但卻想了很多。
聽了他的話,魚小痴有了個猜想:「你的朋友能跟動物說話?」
她突然反應過來,小紅是石觀音手下的馬,應該和這兩個綠名的男人關係應該不大。
男人點頭。
沙漠版辛杜瑞拉!
魚小痴欽佩地抱起自己的貓,轉到了石人身邊去。她對這沙漠灰姑娘極度好奇。
貓又成了她的,她臉上又帶出了笑,問:「你和它們說了什麼?」
灰姑娘依舊對她不理不睬。
第二人緩緩道:「他看不見,聽不見,也說不了話。」
他不願得罪這姑娘,她雖一直笑著,可一旦她翻臉將他們丟下,那他們便當真是死無葬身之地了。解釋完,他重重地喘息,看起來更為虛弱了。
他的視線落在水囊上,魚小痴將水囊遞過去,對他道:「你若要喝水便自取吧。」
男人視線從水囊上移開,投過來。他們說話這麼久,他像是才把她看到眼裡。
他的表情不變,聲音卻泛著冷意:「你知道沙漠裡的水意味著什麼嗎?」
方才的惜字如金,這便被打破。
她知道,魚小痴想。
哪怕進沙漠前她沒什麼感知,但在沙漠中走了五天後,她也明白,水就是命。
別人的命是三五水囊,她的命,是背包里的999升水。
想到這,魚小痴對男人道:「別不高興了,你笑一笑吧。」
笑一下,命給你。
她把自己逗樂了。
男人的表情中也帶了冷。他本是個頗有手段和威嚴的人,但冷冷的表情配合上這張黃一道,黑一道,白一道的臉,結果便是,魚小痴笑的更開心了。
見男人有變成冰雕的趨勢,魚小痴斂了笑。
「我只知道,水是用來喝的。」她的尾音上揚,顯然是快活還未完全散去。
蹲的腳麻,她盤腿坐下,垂下眼,直視埋在沙土中的男人,一字一句道:「若是人快要渴死了都不能喝,那它便一分價值也沒有。」
男人一震。
魚小痴再遞水囊,他接過水囊,默不作聲地狠狠灌了一大口。
魚小痴笑起來。
她指著遠方給男人看,安撫道:「你也不要太擔心,我要等的人很快便找來了,到時你便能出去了。」
要來的人自然不是楚留香,而是在大漠中活動的那位玩家。
他要了一些很奇怪的東西。那些東西魚小痴本來也沒有,但她又對這名玩家能給出的東西很感興趣。
在山腔中時,村民告訴她,村祭結束後便能得到想要的東西。
魚小痴立馬把她想要的東西列了個清單。沒想到真成了。
在決定不走了的時候,她便將自己的坐標發給了這玩家。決定了要救人時,她又囑咐這玩家路上多帶幾個人來。
男人喝完,又把水遞給了石人版的灰姑娘。
魚小痴上車,從背包中取出食物,遞給了這兩人。
鬆軟的包子咬一口,汁水四溢。從沙漠外帶來的食物,是不可能如此新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