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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澹望著面前這個兩鬢斑白的男人,這短短几個月不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麼,疲態盡顯,老了差不多十歲。自己已經比他高了,少年時他做夢都想長的比爸爸高,現在他已經做到了。
「我不認識什麼美紅姨,你的私事與我無關,請你儘快離開這裡。」他側眸睨著父親。
空氣驟然凝固,陸震遠沒吭聲。
陸澹覺得奇怪,往常他早就氣呼呼地砸門出去了,每次他們之間爭執不過十句話,總有一個人無法忍受摔門而走。
今天陸震遠竟然忍下了她的陰陽怪氣,留在原地不動。
陸震遠嘆了一聲,第一次在兒子面前放下了自己以往高高在上的姿態,「小澹,爸爸承認做錯了,對不住你和你媽。但你媽已經走了好幾年,我自認在她生病的時候,盡到了一個做丈夫的責任。你也知道的,你媽被病痛折磨到整個人的脾氣都變了,爸爸實在喘不過氣,偶爾找你美林阿姨說說話,舒解心裡的痛苦。」
「小澹,希望你能原諒爸爸。爸爸畢竟是一個男人,有時候心裡的苦根本找不到地方述說。」
陸澹將水杯放回到島台上,靜靜地看著陸震遠打感情牌。
他低眸粗略的掃過陸震遠,定格在茶几上,上面擺著一份T市三甲醫院的病歷表。
眼神停滯了一下,然後再不動聲色地移開了。
陸澹眉頭緊皺,打斷他,「你今天到底過來幹什麼,我沒多少耐心聽你講這些。」
陸震遠聲音低啞,聲音帶著疲憊和蒼老,「小甸他病了。」
陸澹沒說話。
陸甸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
「是白血病,要進行骨髓移植。我和他媽媽的匹配都上,醫院調取了血液中心骨髓庫存取的血樣,發現你和小甸配型成功了……」
陸澹忽然感覺有些疲憊。
在看到陸震遠出現在家裡時,他隱隱猜測到了數月未見的他他過來找自己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被他猜對了。
「小澹,你是他哥哥,你得救救他。小甸可是你親弟弟啊,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不能見死不救!」
陸澹和所謂的父親對視上,嗤笑一聲,「你心裡有把我當成你的兒子嗎?我恐怕連美林苑的一條狗都不如吧,我媽死了以後你有管過我的死活嗎?你有關心我一句嗎?」
「哦,現在你需要用到我這個兒子了,為了讓我捐骨髓救人,不惜用上道德綁架的那套。」
「過去的事情是爸爸不好,但小甸他是無辜的,他只有兩歲,不應該被捲入我們之間的紛爭當中。」陸震遠努力地和兒子捋清中間的干係。
「陸甸兩歲,倒推回來,我媽走後不到三個月屍骨未寒的時候,謝美林就懷上了。」陸澹說完,臉上掛著嘲意:「他現在患上白血病,我很難不認為是你們倆造的孽然後報應到了孩子的身上。」
「你——」
陸震遠臉一陣青一陣白。
陸澹的這番話勾起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恐懼,謝美紅本來年紀就大了,意外懷上了小甸,屬於高齡產婦,懷孕吃了不少苦,生產的時候大出血,差不多是一腳踩進了鬼門關。
小甸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
小病不斷,去醫院是家常便飯。
但是他再有錢,不斷地給陸甸補身體,還是無用。
一次在酒桌上陸震遠在酒後聊家常談起了小兒子多病,有個生意上的朋友給了建議,帶孩子去看看懂行的人,驅驅邪說不定就好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陸震遠第二天背著謝美紅就領著孩子去看了行家,那人一看小甸就說,有個女人跟在他身後。
行家給他描述了一下女人的模樣,不知為何陸震遠立即就想到了死去的妻子桃雪。塞了大紅包讓行家幫忙驅邪,事後陸震遠親自到江桃雪的碑前祭拜,好話說盡,希望她別纏著自己小甸。
這一世他們的夫妻緣分已盡,讓她快些離開之類。
看過行家之後,小甸再沒有病過,身體一天比一天好。但上周他突然高燒不退,皮膚上出現淤青,一直流鼻血,送到醫院診斷是急性白血病。
「我知道你心裡對我有怨恨,你儘管恨我無所謂,我已經一把年紀了。」
陸澹點了點頭,不留一絲餘地,「我是恨你,所以我不會如你所願去捐骨髓。」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可以離開了,繼續留在這裡我亦不會改變主意。」
陸震遠不死心,骨髓配型的難度很大,眼前就有一個合適的人他不想就這麼放棄了。
「小澹!算爸爸求你了,你是他的哥哥。」
「我再說一遍,我媽只有一個兒子,我沒有弟弟。」陸澹聲音淡然。
「你不是總說所有事情都可以用錢擺平嗎?抓緊時間去骨髓庫找別人配型吧,別在我這裡浪費時間了。」
陸震遠失望了,他看出了兒子的眼裡對自己就只剩下了恨,也明白他再留在這個家也沒有意義。
他轉身離開,後背突然變得佝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壓在了他的身上。
「等等。」
陸震遠忽地停住了,心底生出了希望。
陸澹冷淡地說:「把茶几上的病曆本拿走,我不想家裡出現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
陸震遠握住了拳頭,折回來把病曆本拿上,鼻子哼出一道氣,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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