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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啊蓁蓁,我賠你一個。」梁從音說。
「沒關系。」葉蓁鬆一口氣,「只是花瓶而已,人沒事就好。」
梁從音慢慢蹲下來,手撿碎瓷片。
指尖和睫毛都顫抖著,心臟無緣無故地疼,像喘不上來氣。
良久,她閉了閉眼。
與此同時,北城,沈如澈又從鬼門關里走一遭,勉強撿回一條命。
他已經虛弱到無力說話,沈父來看過一次,留下來陪他的是沈母,一向雍容端莊的中年女人哭得失了態。
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縱使她再告訴自己不要管,母愛本能還是在。
連續幾天,沈如澈都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耳邊只能聽得見哭聲,他睜開眼,朦朧中看到不甚熟悉的面孔。
「媽……」他抬手。
「阿澈啊。」沈母一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沈如澈虛弱地扯扯唇,沒什麼力氣地抬手:「別哭,你們都別哭……」
沈母哭得更厲害,她從小強迫自己不要對這個兒子投入太多感情,他似乎也能察覺到,乖乖的,不愛哭也不愛鬧,不怎麼打擾他們,只愛跟在秦既南身後。
而今她才知道自己錯得多厲害。
「阿澈。」她握住他蒼白的手,「媽媽在。」
「媽……」沈如澈聲音像呢喃,用手指擦她臉上的淚,勉強提起精神,「既南哥呢。」
「媽媽這就打電話找他。」
沈如澈搖搖頭:「哥有太多事要忙了,別打擾他。媽,你別難過,讓他也別難過。」
沈母的眼淚一顆接一顆掉下來。
「媽……」沈如澈偏頭,又說,「能答應我件事嗎?」
「你說,想要什麼,媽媽都答應。」
沈如澈咳嗽了幾聲:「我不想要什麼,媽,我名下的財產不多,那些東西我找律師立了遺贈,您能答應我,別去為難接受人嗎,那是我欠她的。」
沈母此刻已經什麼都顧不得了,哽咽道:「好,你想給誰就給誰,媽媽保證不置喙半分。」
「謝謝媽媽。」沈如澈放了心,躺回去,輕聲說,「真可惜啊……」
可惜從前不懂珍惜,可惜自己不會愛人,可惜臨死前,恐怕再也見不到音音一面。
可惜,給這麼多人添了麻煩。
他這一輩子,真是無用至極。
沈母捂住嘴哭出聲。
三月二十八日晚11點40分,沈如澈因搶救無效離世。
病房門推開的那一刻,桑寧看到被蓋住的白布,哭得驚天動地,幸好有齊允扶著,她不至於腳軟倒地。
沈母直接暈了過去,白髮人送黑髮人,還是至死她才想起來好好愛他的兒子。
沈父手顫抖著簽字。
後續的一切喪事安排,都自有沈家人料理。
秦既南走出醫院,哭聲都拋在耳後,深夜落了雨,他回到車裡,疲倦地闔眼。
交雜的哭聲和醫生護士奔跑聲都仿佛近在耳邊。
冰冷的儀器變成一條直線,他年少時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至親至友都離世。
生命如此脆弱,原來,徹底失去的再也回不來。
深恩負盡。
死生師友。
-
凌晨四點,葉蓁突然醒來。
胸口沉悶,她被壓得喘不過氣,起來一看時間,不過凌晨四點。
勉強鬆口氣,還是難解心悸,她下床,去倒了一杯水,喝一口,嗓子艱澀緩解,上滑解鎖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信息。
是來自秦既南的,兩個小時前,他問她睡了嗎?
那時是一點多,只有一條,他似乎也是怕打擾她,沒有再發多的信息。
不知為何,盯著短短的四個字,葉蓁左眼皮莫名一跳,她下意識回了個信息過去,沒幾秒,對面發來信息:【怎麼現在就醒了。】
葉蓁心緒不穩,放下杯子,撥電話過去,鈴聲響了一小會,秦既南就接起電話。
「餵?」她輕聲,「秦既南。」
他沉默,良久,開口:「怎麼還不睡?」
「睡了……醒了。」葉蓁無意識攥緊手機。
「那再回去睡會。」
「不用了。」葉蓁眉心一跳,「秦既南,你聲音怎麼這麼啞……你在哪?」
他周圍有空曠的風聲,不像在家裡。
「蓁蓁。」男人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靜,幾分無奈口氣,「你怎麼這麼聰明。」
「你在哪?」葉蓁心裡隱隱有了預感。
「你樓下。」他說,「是我打擾你睡覺了。」
葉蓁呼吸凝滯,她掛掉電話,猛地到窗邊拉開窗簾,果然看到停車線里停著一輛黑色的奔馳。
心臟驟縮,她連外套都忘記披,握著手機跑下樓。
凌晨四點,黎明破曉前,是夜色最昏暗時,夜裡下過雨,此刻空氣中飄著潮濕的雨汽,路燈孤零零散發著昏黃的光線照明。
葉蓁刷門禁時,看到秦既南從車上下來,男人披著一身夜色,幾分疲憊,幾分倦怠,看到她,眸中閃過一絲波動。
她推開沉重的玻璃門,落進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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