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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
「嗯?」
葉蓁仰身去問:「你養過花嗎?」
「沒有……」梁從音正翻出個不用的玻璃杯把兩支白玫瑰插進去,聞言沉吟片刻,不確定道:「放點水就行了吧,應該……也活不了多久。」
葉蓁想了想,打開手機搜索軟體準備搜一下怎麼養花。
字打到一半,她忽然停住。
她為什麼要好好養?
能不能活過兩周,分明是她和秦既南……打的賭。
後面一周,葉蓁任白玫瑰在花瓶里自生自滅,它卻一天比一天開得更鮮艷。
程錦和唐雪瑩都喜歡,各自取了三支放到她們自己的桌前。
一寢室四人一時每人桌上都有花,開門一看,娉娉婷婷的好風景。
然而另外三人的花在周末就枯了些,花頭耷拉著垂下,唯有葉蓁花瓶里的仍然鮮艷如初。
「這有什麼稀奇的。」程錦不以為然,丟了自己的兩支,舔著臉來葉蓁這裡拿新的,「你這花瓶里裝的是專門用來養花的營養液,放半個月都不成問題,我們用清水當然不行。」
葉蓁動作一頓。
程錦正左挑挑右揀揀,順口問道:「對了蓁蓁,你怎麼突然想起來買這麼多花,以前沒見你買過。」
「蓁蓁?」沒得到解答,程錦疑惑回頭。
少女安靜地坐在那裡出神,臉上表情是難得鮮活的變幻莫測,好半晌才回答她:「奧……恰巧碰上了。」
這一周過完恰好逢上國慶。
葉蓁國慶要回家,花就委託給了在宿舍的唐雪瑩幫忙看看哪一天會枯萎。
假期七天,和舅舅以及表姐吃了兩頓飯,孟顏的簡歷已經被小姨遞到公司過了初篩,二輪面試要等全國校招初篩結束後才開始。
孟顏等著這個夢中情司,壓根無心再看其他的公司,孟書遠也寵她,樂呵呵得什麼都不管,任由女兒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葉蓁去舅舅家和表姐住了兩天,其他時間,仍然是待在家裡。
書房裡放著爸爸的黑白遺照,她每天去擦一遍照片周圍的格子,確保那裡不會落灰。
照片裡的爸爸仍然年輕俊雅,笑容溫和,這麼多年,這張照片幾乎已經刻近了葉蓁的記憶里,只是腦海中真實關於爸爸的記憶卻越來越少。
他去世時她才五歲,更多的記憶,是關於後來的生活,關於孟書華。
有一天晚上,葉蓁生理期腹痛,半夜痛出一身涔涔冷汗,捂著肚子下床打開了臥室門。
客廳里透著隱約的光,走出去,才知道竟然是書房透出來的。
深色木門半掩著,葉蓁走近,從縫隙里看到媽媽。
孟書華背對著她,一盞昏黃燈光,鋼筆寫字的沙沙聲在深夜格外明顯。
她寫一會兒,便抬頭看一眼丈夫的遺照。
葉蓁知道,她是在寫回憶錄。
爸爸離世的這些年,她有空便會寫回憶錄,回憶他們相知相識相愛的那些年時光。
她靠這些記憶活著。
腹痛加劇,葉蓁面色慘白,扶著門,不由自主發出聲音。
孟書華停筆回頭,面孔籠在暗色光線里:「你怎麼還沒睡?」
「媽……」葉蓁彎著腰,嗓音低微,「我肚子疼……」
「電視櫃裡有藥。」孟書華並無多大觸動,繼續拿起她的筆,「吃兩粒。」
葉蓁低下頭,睫毛抖顫,半晌,一言不發去吞藥。
假期很快過完,返校的那天剛好是周末,葉蓁回到宿舍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在她桌上的簇簇白玫瑰。
它們仍然開得鮮活,清艷,枝葉柔韌,花苞盛放。
「蓁蓁,你回來了。」唐雪瑩在陽台曬衣服,聽見聲音推開門進來,笑著說,「你還真別說,阿錦說這花開兩周都沒問題,竟然真的開了兩周。你看,一點兒都沒枯萎,好漂亮。」
葉蓁走過去,伸手捻了下花瓣。
柔軟的,有生命力的。
分明已經被剪下枝頭,還是活了這麼久。
葉蓁把花瓶抱到陽台,映著油畫般的日光,這些白玫瑰美得更加不真實。
她盯了許久,掏出手機拍下一張照片發給秦既南。
他很快回了信息,只有三個字:【我贏了】
葉蓁打出一個「嗯」,手指停在發送鍵上,久久沒有按下去。
誰知道秦既南的電話先打了過來。
「怎麼樣?」他仍然是那副散漫輕笑的口氣,「我說可以活過吧。」
安靜了會兒,葉蓁出聲:「你勝之不武。」
他輕笑:「哪兒不武?」
「花瓶里是營養液,一定能活過兩周的。」
「是嗎?」電話那頭秦既南口氣無辜,「我怎麼會知道。」
葉蓁不說話。
「也許,」他想了想,笑意輕沉,「這是天意助我。」
遠處夕陽沉落,葉蓁指腹摩挲著花瓶崎嶇邊角:「願賭服輸,你有什麼要求?」
「嗯?」隔著電流,她都能感覺到秦既南仿佛是輕挑了下眉,「真的。」
「嗯。」她補了句,「太過分的不可以。」
「那出來散會兒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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