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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柏木森森的,除了看守祠堂的一位老人外,並無旁人。
顧南章帶著沈胭嬌進了祠堂。
沈胭嬌前世自然也進過無數次,逢年過節凡有祭祖之事,都在這祠堂里進行的。
但還是第一次,只有她和顧南章兩人,一起走進這偌大的祠堂。
祠堂內光線很暗。
許多牌位列在那上面,看起來格外肅穆莊重。
「這是我生母的牌位,」
顧南章走近那些排列的牌位,從中拿起一個,直接拿袖子擦了擦這牌位,輕輕道,「還從沒帶你單獨拜祭過我的生母。」
他的生母只是一個小妾,還是早逝的小妾。
在這英國公府里,她留下的,只有他和這個默默無聲的牌位,一如她默默無聞的一生。
就連成親拜高堂時,也無法祭拜生母。
畢竟,在這府里,他生母只是姨娘,哪怕在世,他也只能叫一聲姨娘的。
沈胭嬌眸色閃了閃。
這一點,她和顧南章倒是可以心有戚戚。畢竟,她生母蘇姨娘,也只是一個姨娘。
她明白顧南章的意思。
顧南章上了香,沈胭嬌隨著他一起拜了拜。
拜完,顧南章盯著那牌位,一時沒有說話。
沈胭嬌也沒打擾他,只看著那香菸裊裊而起,在這祠堂內緩緩盤旋散開。
兩個人就靜靜站在那裡。
「走罷,」
片刻之後,顧南章一笑道,「她見過你了,單獨見過你了,想必是心裡歡喜的。」
沈胭嬌嗯了一聲,心裡卻有點酸澀。
她想起來自己的生母,心裡情緒卻有些複雜。
阿柳是怕著生母的,恨著生母的……畢竟,在阿柳能憶起的事情里,全是生母對他的虐待。
但是她有些不同,生母並沒虐待過她,只是教著她去爭,教著她去斗,可也費心教她繡活,教她烹茶,教她了許多東西。
可那般爭強愛斗的生母,卻也早早病逝。
不知她若是還活著,看到她與顧南章成了親的話,如今又是否能真正歡喜。
「因此我說絕不納妾,」
出了祠堂時,顧南章靜靜忽又開了口,「並不想因為我,讓這世上又多一個女人,生前委委屈屈,死後也是這般寂寞無聞。」
沈胭嬌看向他。
「跟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知道原委,並不是矯情,」
顧南章輕輕道,「也不必你搭這個人情——無論是誰,但凡我娶了來,便不會納妾。」
「難得。」
沈胭嬌先默了默,最後誇了兩個字。
不納妾確實難得。
只是,上輩子他就沒納妾,依舊是相看兩厭。
不納妾對她來說,也僅是和她大哥,和她大哥一樣的世上大多數男子來說,值得她夸這麼一句。
沒有更多心動。
「沈三,」
顧南章忽而道,「你能不能為我賭一把,賭我必定會愛待你一生,賭你我必定能相濡以沫,歡愛白頭到老。」
「顧四,」
沈胭嬌靜靜也開了口,「你能不能為我賭一把,給我和離書,賭我有了和離書也捨不得離開你,賭我有了和離書,也會跟你相濡以沫,歡愛白頭到老。」
顧南章:「……」
「顧郎,」
這時沈胭嬌又輕輕一笑,「之前你在我莊子上時,曾說我們都是老狐狸——既然都是千年的狐狸了,是不是都算盤打的飛起,都不肯先退一步?」
顧南章:「……」
沈胭嬌這句話一出來,他就知道,這和離書是非有不可了。
沈胭嬌料的不錯,他確實有些惡意拖延的意思……
他只怕這人一拿到和離書,真就離他而去了,一點挽回的餘地都不給他留。
但無論他如何費盡心機,沈胭嬌卻依然一口咬定了這事。
他心裡是一點僥倖也不敢有了。
輸了。
但也沒徹底輸。
那這次,真就他來賭罷。
「今夜就寫給你,」
一念至此,顧南章平靜道,「沈三,我賭了。」
沈胭嬌看著他眸色中自己的容顏,正是如桃花般灼灼好年華,心裡一動,一笑道:「多謝。」
多謝他肯賭,多謝他給了她和他兩人再來一次的勇氣和機會。
「沈三,別讓我輸。」
顧南章靜靜又道。
第85章 不同
顧南章這一回, 在書房熬了一夜,第二日一早,沈胭嬌還沒起來, 他已經走了進來。
「嗯?」
沈胭嬌還有些迷迷糊糊, 「你……昨夜沒睡?」
「你看看, 」
顧南章盯著她道,「若是不滿意, 我再去斟酌。」
沈胭嬌默默看了那密密麻麻寫滿了字的一大張紙, 一時有些沉默:
不知道的, 只怕不以為這是和離書,而是以為這要是貼城門牆上的官家大告示了。
好在哪怕密密麻麻, 顧南章的字是極好看的,看起來並不算費力。
沈胭嬌飛快掃過, 眼底透出些訝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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