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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南章從馬褡子裡取出來一個小包裹,又取出了一盞琉璃燈。
點亮了琉璃燈後,溫和明亮的光線,一下子映亮了兩人以及他們身周的空地。
沈胭嬌驚訝地看著他,不知其意。
「今日七月十五,」
顧南章輕輕笑道,「鬼門開的日子。」
沈胭嬌身上一凜,下意識四周望了一眼:這人有病麼?挑個鬼門開的日子,夜裡跑到這沒人的野地里來。
「怕什麼,」
顧南章一笑,「你我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便是比及那些鬼,也多了一番資歷了。」
沈胭嬌:「……」
呸。
「你帶我來是準備瞧鬼麼?」
沈胭嬌有點惱道,「狀元郎這般興致,真真與人不同。」
「帶你來祭魂,」
顧南章輕輕道,「祭你我過往的生魂。」
沈胭嬌眸色一跳,驀地看向顧南章。
琉璃燈柔和的光線下,顧南章眼光深深,眼底像是無聲的深淵,卻在這燈光下,透出了暖暖的光點。
顧南章將手裡包裹放下地上,讓沈胭嬌拎著燈,他打開了包裹。
這包裹里是一些紙錢元寶之類,加著一些常用的祭祀之類的東西。
沈胭嬌:「……」
這人真是準備的周全。
顧南章取出火摺子,點著了那些東西。
火光騰起,顧南章緩緩站起了身。
「過往已逝,是非不究,」
顧南章靜靜看向沈胭嬌道,「你我二人,今夜送了舊人,就此永別了他們罷。」
沈胭嬌拎著燈,抬眼看向飛舞上夜空的紙燼。
帶著火星的紙燼漫天飛揚,而後又緩緩消散在了這茫茫夜色之中。
不知為何,她眼底一熱,兩行清淚潸然而下。
她在心底謝了蒼穹天地,能讓她再重來這一回。
過往的她,就此去了罷。
……
一場秋雨一場寒。
沈胭嬌在莊子上,也只覺得日子過的飛快。
寶悅那邊她一直叫人盯著,只怕萬一寶悅有什麼想不開的……
好在寶悅還是極為安分,除了每日抄書,便在莊子裡走走,在樹下發一會呆,又彈一會琴的,安安穩穩,情緒也極為恬靜。
這一下,沈胭嬌才略略放了心。
雖說寶悅還是一直不肯與人多說話,連她這邊也不肯來,沈胭嬌也都隨了她去,只要她覺得自在便成。
她派去的一個嬤嬤在那邊待了幾日後,回來笑著細稟了寶悅那邊的情形。
「那寶悅不和人說話,」
嬤嬤笑道,「卻肯和那些樹啊,花啊,甚至鳥啊的說話——那邊下人都瞧見過,背地裡都覺得稀罕呢。」
沈胭嬌一笑道:「她都說了些什麼呢?」
「倒也沒什麼,」
嬤嬤笑道,「問就是些比如說,雀兒你吃飽了沒?天上雲彩好不好,軟不軟——比如說見了地上的蟲子,都要問一聲小蟲子你家住哪裡啊?你有無父母兄弟……」
這些話真真笑死個人。
沈胭嬌眸色閃了閃。
寶悅肯說話就行,不管和誰說話,和什麼東西說話。問天問地,問鳥問蟲……都是在問她自己的心。
多問一問,多想一想,或者她也能慢慢轉了過來。
她便讓嬤嬤多留意那邊,若是寶悅有什麼需要,也只管跟她報過來。安置好了那邊才放了心。
莊稼今年收成不錯,不過她這莊子良田也不算太多,可那也算很好的進項了。
要說賺錢,還是她和阿柳的鋪子那邊。別的不錯,光新開的那一家小當鋪,才這幾個月,便有了二百兩的純利。
這還是洛青石說的,才剛初始,那些當鋪的站櫃朝奉都還在教導之中,有一些大件不敢接,怕走了眼,虧了本。
這當鋪一般人是開不得的,一旦走眼小鋪子便可能傾家蕩產,一個好朝奉,也是要多番歷練,資歷經驗與識見眼光缺一不可。
更何況這世上鋌而走險的人極多,招搖撞騙的也不在少數。
沒有那金剛鑽,很難攬瓷器活。
那洛青石便真是個寶。
繡莊這邊的寢舍,蓋的也有些規模了,由於是很簡單的一排房子,工錢又足,那蓋起來很快。
沈胭嬌忖度著,到明年開春,繡娘們便可住進去,這樣便能多招一些人手了。
倒是紅雲跟她提起過,有個學了幾種繡技的繡娘,想辭了回去,也有藉口,說是家裡人不讓出來做工了。
「怕是她想回去單幹,」
紅雲跟沈胭嬌說這事時,有些著惱,「學了咱們的技法,便想回去自個兒掙錢去了——」
說著,又皺眉道,「若是日後人人都學她,那咱們繡莊教出一個人來,便少一個人……怕是不妥。」
沈胭嬌一笑,這也是人之常情。
不過她並不急,這樣的人也不是她想留下的。一開始便能想到這一點,就如民間所謂的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她們是覺得給我這個東家做事的,因此貪的一點技法,便覺得是賺了,」
沈胭嬌笑道,「你這樣,教她們人人都成了東家,便應該有些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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