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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嘔——」
方檸愕然看著這一幕,平白無故劇烈乾嘔了一聲。
而後胃裡一陣沸反盈天,終於沒忍住拔步沖向衛生間,抱著馬桶吐了個昏天黑地,酸水都還在不斷的往外冒。
她在一陣又一陣的噁心中艱難地想到,錄像里的人難道是……季漫?
可季漫不是已經去世十幾年了嗎?
溫汐為什麼要模仿她?!
-
從暗室出來,是五一最後一天的晚上。
溫汐倚著牆,強撐著虛脫過後的顫抖,緩步回到三樓。
耳邊其實已經沒有聲音了,但一連七天二十四小時不斷循環的錄像,還是在腦海里烙印下揮之不去的餘音。
-媽媽,我要當畫家。
-媽媽,我想吃荔枝肉。
很多時候,她都分不清自己是誰,從哪裡來,又該到哪裡去。
這種茫然一點點地麻痹她的神經,一遍遍地藉由那個灰色空間發出勸告:妥協吧、妥協吧……
這種後勁深刻到就算她累極睡去,也無法在夢裡安然。
她輾轉反側,倏然嚇醒之際,嘴裡都在不停重複:「我要畫畫……想吃荔枝肉……」
夜半驚醒。
她麻木地在黑暗中發著呆,直到鬧鐘響徹都不曾知覺。
陳姨敲門進來時,只看見床沿上一簇蕭條人影,無端就有一種將要凋零的飄搖感,虛弱到仿佛隨時都有可能消散。
嚇得她當即扯開了窗簾,而後快步走到床邊,悲憫地勸道:「小汐,吃飯了啊,早上沒有荔枝肉了,吃完就可以去上學了,啊……」
遙遙無期的黑暗突然終止,晨光猝不及防闖進室內的那一刻,溫汐只覺得一陣眩暈,極度不適地閉了眼。
她偏頭默了好一會兒,才機械地按照陳姨的指示洗漱收拾,而後緩緩來到餐廳,見餐桌上真如陳姨所說,不再有那道攝人心魄的菜品,卻也還是絲毫提不起胃口來。
一連幾天吃完就吐,她的胃早已不堪重負,整個人也肉眼可見地消瘦了許多。
氣若遊絲、頹靡不堪的樣子,足足把班主任嚇了好幾分鐘,才想起來要提醒她該到升旗台下做檢討了。
溫汐亦步亦趨地跟著到了操場,雙手卻是空空蕩蕩。
這些天別說是檢討了,她連自己是否真實存在都無法確定,而此刻的大腦,顯然也不足以思考該怎樣完成脫稿檢討。
升旗儀式卻不會因此而推延。
她站在主席台後方,呆呆地看著國旗升起、聽見國歌奏響,腦海里的靡靡之音才終於淡去了一些。
而真正調動她反應的,是一道突如其來驚嘆聲:「我去——幾天不見你怎麼成這樣了?!」
溫汐後知後覺聽出來,這是書景浩的聲音,她一點點地偏過頭,才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三個人。
許越澤的聲音也在這時傳來:「你渡劫去了啊?怎麼瘦成這樣?」
「……」
溫汐沒說話,只下意識去找最後一個人的身影,卻又在終於觸及目光之時,極度難堪地避開了。
她說過自己可以應付的。
可再見他時,竟然是這樣狼狽的樣子……
江聲繃著下頜,目光直白落在她身上,一覽無遺地將她的全貌收進眼底,卻不知為什麼,同樣不願意說話。
溫汐心跳很快。
像是做錯事後,等待宣判的那一方,沉默持續的越長,心裡就越煎熬。
許越澤看著相對而不語,氣場卻似乎詭異的像在同個頻道里的兩個人,又莫名道:「你兩又打什麼啞謎呢?」
「是啊。」書景浩也看向江聲:「她不說話,你怎麼也不說話?我們不是特意陪她來的嗎?」
陪她?
溫汐愣了愣,這才發現三人手裡各拿著幾張紙,看著像是份檢討。
「……」
她小心的避開某道目光,緩緩將視線投向書景浩,她嗓子很乾,也沒什麼力氣說話,可眼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怎麼回事?
「啊,這個啊?」書景浩意會,很快舉起手裡的檢討,表情卻跟拿著什麼獎狀一樣,炫耀似的晃了晃:「阿聲說了——這種風頭,怎麼能只讓你一個人出!」
「這不,就帶著我們幹了票大的,來陪你了!」
許越澤也看著她,參與感十足地推了下眼鏡:「怎麼樣,夠仗義吧?」
「……?」
溫汐預感不妙,瞬間連心底那點微妙的自卑都無暇顧及,就徑直看向了江聲,後者不以為意地目光里,便倏然多了層較勁的意思。
仿佛在說:哦,現在願意看我了?
「……」溫汐沒心情和他打馬虎,終於提著氣息開口時,聲音卻啞得像是冬日裡破風箱:「你……咳—— 做什麼了?」
江聲擰了下眉,眼底情緒愈漸陳雜,雖談不上動怒與否,卻也無外乎是較了真的。
他默了一會兒,才像是回應她「明知後果不堪設想,卻還敢一意孤行」的做法般,以一種以眼還眼的口吻說:「怎麼。」
「只許你自殺,不准我殉情?」
第14章
他好像總喜歡這樣, 踩在正經與輕浮的臨界點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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