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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點般的拳頭落在布布身上,眾人群毆了一會兒,只覺得打得一手臭味,嫌棄地又換成腳。
沒有人發覺一隻很小很小的甲蟲,趁亂從七手八腳之中溜了出去。
這次章飛真的要感謝之前在水塘中遇見的泥巴三兄弟,她從他們口中記下了許多罵人話,得以利用起來。
章飛遠遠地看著布布哀嚎了一陣,也無力再做更多,她聽懂了船員們的言外之意,這艘千年舫上到處都是禁制和法陣,並非受到邀請的妖怪只要一現身就會立刻被找到,因此她只能繼續維持毫無妖力的甲蟲形態,試圖在甲板上找尋著通往「底下」的通道。
可還沒等她往前走幾步,一聲悽厲地慘叫便劃破了夜空。
章飛聽出了這是先前她故意挑釁的那隻兇惡妖怪的聲音。
她趕緊轉頭,看向甲板上聚集在一起的眾妖怪。
通過妖怪們腳下的空隙,章飛看到了兇惡妖怪胸口被開了一個大洞,鮮血從中噴涌而出,他看上去傷得頗重。
動手打架就算了,眼見布布真的敢在千年舫上動用妖力行兇殺妖,一眾妖怪驚呼著散開,章飛看到船員們幾乎是立即出現,將披頭散髮、一身血污的布布按下。
兇惡妖怪胸口上被敷上了靈藥,流血頃刻間便止住了。
布布被為首的船員擒在手中,一群船員們皺起眉頭。
「千年舫上不得行兇傷人,按道理……」船員們討論道。
後頭幾個字,章飛離得遠了些,含含糊糊地沒聽得太清楚。
船員們商議了一會兒,為首的那隻不耐煩地下了定論:「就按舊例來。」
說罷,他提著宛如屍體一般的布布走到了甲板邊緣,用力一扔,將毫無反抗之力的布布丟進了祁州澤之中。
布布的慘叫聲即便離得這樣遠,章飛也能清清楚楚地聽見。
她回想起天還未完全黑下去的時候,祁州澤上忽然湧現的怪異水霧,又響起上船之前,有無知小妖試圖從湖中游水至千年舫上,那驟然響起的撕心裂肺的叫聲。
章飛想,她可能間接地殺了一隻妖。
甲蟲的身軀似乎不能抵禦寒意,她不知為何發起抖來。
不願再往後看,章飛逃進了千年舫第一層的大廳中。
這是一間及其熱鬧的大廳,一丁點也沒有外頭的寒氣,像是無邊無際那樣大,數不清的桌子上籌碼、骰子的撞擊聲,妖怪們興奮的叫嚷聲,一瞬間便把章飛拉回了現實。
她還要去到底下,找到章無毛的蹤跡,必須要打起精神來。
穿行在妖怪們的腳下,章飛仔細地檢查著有沒有什麼通道,是通往千年舫的甲板之下的。
可惜這間大廳之中,所有的地板都是用著某種玉石般的材質製成的,這樣大的地方,地板似乎是渾然一體的,章飛細細尋覓來,搜索了小半邊大的廳,一條縫隙都沒有看見。
再回想起從鰩魚脊背上下來時,那時似乎就發覺整個甲板也都是由這種材質鑄造而成。
章飛小心翼翼地從大廳中爬了出去,轉而去另外的船艙中搜索。
可即便章飛已經將千年舫第一層所有的船艙都找了一遍,撞破了許多髒了眼睛的事情,仍舊沒有在這裡找到什麼通往底下的入口。
但是一艘船,如果不是從甲板上走到底下去,又能從哪邊進去呢?
還是千年舫上的禁制,讓無關的妖怪無法找到那個入口?
章飛又回到了甲板上。
這裡已經被她來來回回地找尋了許多遍,實在是沒有什麼發現。
如果一定要說,只有一個地方,有可能有通往底下的入口,而她還尚未搜查過了。
千年舫的浮在祁州澤上方的那部分船體。
這對於一隻毫無妖力且無法使用的甲蟲來說是非常危險的行為,千年舫的船殼有一個收進去的弧度,也就是說船身越靠近湖面越往裡收,甲蟲爬在上面,近乎於倒掛著。
若是一個沒抓穩,等待章飛的下場,與被扔進祁州澤的布布別無二樣。
她思考了一會兒,站在甲板上吹了一會兒風。
風將甲板上濃濃的薰香吹散了,湖水特有的氣息,隨著風輕拂過章飛的身軀。
章飛義無反顧地朝著甲板外走去。
月光下的祁州澤,湖面上一絲月亮倒映的光華都看不見,霧氣沉沉,像是一塊兒磨砂的玻璃。
不知有曾多少妖怪被祁州澤吞噬。
章飛低頭看了一會兒,恐懼襲上了心頭。
她只能頭衝上,面對著船身慢慢地向下爬去。
越往下,越能感受到湖面上風正呼呼的吹著,不知從哪兒傳來的嗚嗚聲,像是妖怪們的哭泣,幽怨地從章飛的腳下傳來。
章飛毛骨悚然。
拜託拜託,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擾你們的,章飛不住地在心中念叨著,幾乎抓不住船殼。
這千年舫的主人竟然這樣有錢,連船殼都用的是與甲板一樣的材料,光滑細膩,只是在幾乎掛在上頭爬行時,十分地使不上力氣。
章飛好幾次險之又險地抓了一個空,差一點點便要掉進霧茫茫的祁州澤中。
而那嗚嗚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幾乎近在章飛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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