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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燃著的燭火在海風中嗚嗚咽咽,數十支海里收集而來的神臂弩矢刺穿了船身,刺中了士兵,水漫延進來,血流淌而下。

  「敵襲——」

  船隻搖晃著,將軍柴延喝道:「投火炮!」

  海面炸了開來,一頭鮫炸出水面重傷,剩下的更加暴動,很快有船破到無法補救的地步,在淹沒前,一船的士兵有大半乾脆跳到海里與鮫搏鬥,用利器迎對鮫的利爪。

  更多的火炮敵我不分地投下,炸翻了鮫也炸死了人。

  火炮很快投完,箭雨射下,血水漫延,船隻飄搖綻裂。

  殷從海面一躍,抓住了指揮的將軍拖入海中,兩人廝殺起來,將軍砍傷殷頸項的剎那殷撕斷他手臂,將軍斷臂逃生。

  這一場大戰至最後,幾乎全軍覆沒。

  人族是,鮫族亦是,沒有贏家。

  世子混亂中將一頭重傷的鮫拖到逃生的小船里,回撤。

  他一路祈禱這鮫不要死亡,已經付出了太多的代價,讓這鮫滿足帝王的野心罷。

  鮫人看著他念念有聲的祈禱,笑著吐出血水。

  鮫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人類的武器又有了進益,他對付鯊魚的利爪,巨物都難以咬穿的鱗片,在人類的火炮面前,竟輕易地粉碎。

  鮫人一族,難道真的逃不掉了嗎?

  鮫人流下一滴淚,轉瞬成珠,落地極輕微的聲響喚醒了祈禱的人。

  駱逸樓望著那顆鮫珠,竟也落下淚來。

  他是唯一的逃兵。

  「你把陛下殺了吧,你挺下去,挺到皇都里,把那下命令的帝王殺了,將士就不會一批批地送死。」

  「你的族人也不會無辜死去。」駱逸樓湊近了些,輕聲道,「將軍不想死,世子不想死,士兵也不想白白地送死。」

  鮫人掐住了駱逸樓的頸項,駱逸樓流著淚笑:「真的,你殺了皇帝,我就去爭,去做那新的皇帝,我可以跟鮫人簽訂契約,勒令人類。殺了我,皇帝會源源不斷地派人來,直到他老死為止。」

  「你們要是願逃,放棄舊的領地,放棄仇恨,逃到人類無法涉足的海域,那也挺好。」駱逸樓將生死送給這瀕死的鮫人,隨他處置。

  鮫人望著這狡詐的人類,忽地鬆開了手。

  鮫人喜歡月亮,會在月明時浮出海面,如若逃到深海里去,再不出現,豈不是斷尾求生?

  大海是鮫人的領地,為何要放棄,留給貪婪的人類,遲早有一天,人類的貪婪會毀了大海,也毀了海里的生靈。

  鮫人道:「我會殺了他。若你有半句虛言,你的死期也絕不會遠。」

  可鮫人在踏上陸地前,就重傷死去。

  駱逸樓看著鮫人的屍體,痴愣了許久,望向海面。

  斷臂的柴延靠著一塊浮板,漂流到一座島上。

  他錯估了鮫人之間的聯繫,本以為嗅到氣息而來的只有幾頭……誰知鮫人早有準備,還將上一次戰爭里掉落海里的弓矢收集起來。

  連鐵網都在鮫的拼命下破裂,無法捕,只能殺。

  柴延就快死了,不甘心。

  他苟延殘喘爬上岸,撐不住倒在了沙灘上,血水濡濕了砂礫。

  這幾日,海面陸續飄來一些殘破的屍體,人類的、鮫人的,寂意識到發生了戰爭,疾速隨著海流游去,撿回了重傷的殷,撿回族鮫的屍體。

  殷一直昏迷著,林笑卻處理了他的傷,最重的在頸間,即使癒合殷也說不出話了。

  人類的屍體林笑卻火化了。

  而鮫人的屍體在沐浴一個月夜後,由寂送往深海,任由海里的生靈吞食。

  鮫人吃魚,死去的鮫人就給魚吃,鮫人一族向來如此。

  往常愛掉淚的寂,這次卻一滴淚也沒流,他沉默著,幾乎不開口。

  很多時候他都在海水裡尋找,游到很遠的地方,害怕有一頭鮫因為他的遺漏而重傷死去。

  那些殘破的血肉飄了很遠,陸陸續續更多鮫人意識到了這場戰爭,從極遠的地方趕來。

  這部分鮫人遠離大陸,不會人類的語言,他們用鮫人語交流著復仇。

  太陽熾熱。

  柴延昏昏沉沉,渾身的疲憊與斷肢的疼痛逼著他睡下去,而強烈的生的渴望迫使他掙扎著醒來。

  柴延睜開眼,疑心自己已經到了黃泉,看見一個接引他的鬼神,柴延靜靜地望著他,已經死了嗎……就這樣死去,不甘心啊……

  柴延僅剩的手竭盡全力支撐身體,試圖爬起來,跑到人間去。

  不過剎那又摔了下來,重重砸在沙地里。

  臉擦傷,斷肢截面又滲出血來。

  林笑卻翻烏龜似的將他翻了個身,拿起草藥重新塗抹在他的斷肢截面和臉上。

  是塗藥啊,這樣刻骨的疼,原來他沒死。

  柴延強忍淚意,張開失血過多寡白的唇:「我會報答你。」

  林笑卻靜靜搖了搖頭,塗完藥留下一些食物就去到淺水灣,照看重傷未醒的殷。

  寂曾說殷再來就殺了殷,可最後也是他撿回了殷。

  林笑卻不忍寂再失去一個族人,一直細緻地照看著殷。

  寂已經兩天沒有回來了,想必是游到了更遠的地方,找尋重傷未死的鮫。即使林笑卻知道這搜尋大抵是徒勞無功,也從不曾勸過寂一句,只是告訴他別忘了進食,餓了是游不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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