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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仰起頭,怔怔地看著沈尋,“沈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沈尋托著他的臉頰,片刻後嘆了口氣,“樂樂,如果不是發生了今天的事,我永遠都不希望你想起那段往事。”

  揭開傷疤只用了不到5分鐘,但對沈尋來講,這5分鐘卻像5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每說一個字,樂然眼中的光芒就會斂去一分,直至最後,濃郁的霧靄遮住僅剩下的光亮。

  樂然呼吸急促,喉嚨發出壓抑的聲響,眼睫不住顫抖,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沈尋心痛至極,只能將他抱進懷裡,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低語,“會沒事的,樂樂,相信我,會沒事的。”

  樂然一開口,聲音就帶上了哭腔。他張了張嘴,發出第一個音節時,眼眶已經呈現出一種可怖的紅,“我,我什麼都記不得了。這個人,居,居然強姦過我媽……他才判7年?沈隊,我是不是因為他,才,才被送入福利院?如果沒有他,我也有家的對不對?”

  “家”之一詞,對一個自幼在福利院長大的孩子來講,何其寶貴。

  沈尋捉住他的手,那指尖冰涼得就像在冰水中浸泡過。他哆嗦了一下,艱難地說:“我竟然記不得……我怎麼什麼都記不起了?我,我……”

  “你沒有錯,樂樂,你沒有錯。”沈尋將他緊緊按在懷裡,“那時你太小了,你母親離開時你才2歲。樂樂,你……別哭樂樂。”

  樂然無法抑制地抽泣起來,眼淚從灼熱的眼眶湧出,從臉龐滑過時,竟然毫無知覺。

  沈尋心臟幾乎沉到谷底,被遍地的荊棘扎得鮮血淋淋。

  樂然哭得幾無聲響,身體卻顫抖得越來越厲害。沈尋只能用力抱著他,一遍一遍地撫摸著他的背。

  突然,他抓住沈尋的衣角,喉嚨里發出一句沙啞的“尋哥”。

  沈尋一怔,眼皮猛然跳了起來。

  那聲“尋哥”,就如荒野中陷入絕境的特種兵,放向天際的最後一枚信號彈。

  瀕臨絕望的求助。

  沈尋扶住他的肩,語氣溫柔中帶著令人折服的可靠,“樂樂,跟我回去。”

  兩人離開市局時,一中隊的調查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喬羿站在窗邊,看著沈尋的黑色大眾駛入夜色,重重地嘆了口氣。

  樂然躺在沈尋的床上,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當年被父親折磨的往事,身子蜷縮成一團,緊緊地抱著兩臂,連腳趾都控制不住地顫抖。沈尋半躺在他身邊,抱住他的肩背,讓他枕在自己小腹上,慢慢拍著他的肩,什麼也不說。

  樂然此時就像個乖巧的孩子,閉著眼,獨自承受像巨浪一般湧來的不堪回憶,時不時難受得猛然一抽,手指卻始終拽著沈尋的衣角。

  半夜,手機響了。沈尋看了看,是徐河長打來的。

  必須得面臨的審判,終是如期而至。

  沈尋站在床邊,給樂然穿好衣服。夏末秋初,天氣涼了下來,樂然來時只穿了一件短袖襯衣,他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披在樂然身上,牽住他的手道:“走吧,我陪你。”

  刑偵隊燈火通明,樂然低著頭站在門口時,幾乎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向來剛正不阿的徐河長臉色鐵青,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喬羿已經給我們看了屍檢報告,他說不相信是你,我老徐也不相信!”

  他抬起頭,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沈尋嘆了口氣,低聲說:“按流程來吧,樂然平時跟著我,這案子我不便插手。老徐,一切麻煩你了。”

  徐河長擲地有聲道:“放心,三天之內,老子一定會逮到真兇,還樂然一個公道!”

  樂然作為重點嫌疑人被帶入審問室,沈尋回到辦公室,疲憊地按了按眼窩,喬羿站在門口,敲了兩聲,拿著一個文件夾,神色凝重道:“痕檢報告出來了,要看嗎?”

  他閉著眼點頭,聲音有些啞,“拿來吧。”

  喬羿將文件夾放在桌上,“目前的證據對樂然來說很不利。”

  他翻開文件,眉頭越皺越緊。

  “案發現場是監控的盲區,但我們提取到了幾枚完整的腳印。經過對受力點、步幅的分析,兇手的身高、體重與樂然完成符合。剛才痕檢科還做了建模,兇手走路的姿勢與習慣都與樂然非常相似,而且根據鞋底紋路與磨損情況來看,他穿的鞋也與樂然平時常穿的那雙李寧運動鞋一致。”

  沈尋一拳砸在桌上,鐵盒那沒有蓋好的蓋子哐當一聲掉落下來。

  喬羿擰著眉,“而且我們在現場找到了物證。”

  “什麼?”沈尋目光一緊,立即將報告翻到最後一頁。

  “還沒寫上去,正在做比對。”喬羿說,“是一根有毛囊的短髮和一枚出現在章勇所提塑料口袋上的指紋,鑑定得花一些時間。不過我猜……結果肯定會指向樂然。”

  沈尋站起來,踱了兩步,臉色陰沉得可怕。

  “這兇手準備得太充分了,足跡鑑定不能完全認定樂然有罪,但指紋和DNA卻可以把樂然推入死地。”喬羿抬起頭,看著沈尋,“還有一件事我很擔心,樂然的配槍。”

  沈尋將幾乎被捏碎的煙盒往地上重重一砸,“肯定少了5枚子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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