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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晚”劍在她身側錚鳴,方將她的思緒拽回來。
好像剛剛的一切只是大夢一場。
*
傷口處的血汩汩湧出,實在叫徐時瓚頭疼。
衣服髒了,說明出去不能第一時間見辛晚了。
起碼得重新換一身衣服。
可事實上,出不出得去另說,辛晚願不願意讓他再見也另說。
徐時瓚拉了下嘴角,發現自己實在是笑不出來,於是只好垂著眼睫,靜靜地感受鮮血和生命的流逝。
命盤中央其實是一片虛無,抬頭望去,頂上其實有很多細長的絲線,每一根,都代表不同的人的生命軌跡。
想在裡面找出一根無異於大海撈針。
何況事由天定,擅自改變他人命運軌跡,可是要遭天譴,入地獄的。
只可惜徐時瓚不信天,也不怕地獄,僅剩一點全都皈依了辛晚。
他撐著傷口,無力地靠在這個狹小空間的一角,沒由來地又想起來剛剛看到的很多事。
大海撈針雖說不易,可是只要有心,總還是能成的。順著一根又一根的命線,徐時瓚終於還是找到了辛晚的那根。
她溫暖而熱烈,像冬日裡的太陽,連同她的那根命線仿佛都比別人的銀光都亮幾分。
徐時瓚經了數十次的輪迴,往前的每一年,沒有哪一輩子見辛晚眾叛親離,被宗門視為眼中釘。而這輩子她的不幸原來全是因為自己。
數十道輪迴里,徐時瓚孑孓一身,瑀瑀獨行,無人伴風雪,做了不少惡事,也難怪成為眾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妖魔。
這輩子多了一個辛晚,反而讓她的命盤和自己的緊密地系在了一起。
也大抵是凌招宗那群自詡名門正派用什麼秘法看了命盤,恨不得連同辛晚也斬草除根。
徐時瓚會一同因此憎惡起自己,大抵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會讓辛晚遭受本不應該她承受的一切,讓她受到眾叛親離的苦楚。
可不可否認,他的心裡同時生了點隱秘的欣喜,因為辛晚和他的命盤綁在一起,仿佛有根密不可分的細線,將兩人栓在了一起,叫他有種他們本身就是天生註定而又不可分離的錯覺。
傷口的血徹底止不住了,腦子也暈沉起來,徐時瓚仿佛能走馬觀花地看完自己前面數十次輪迴的所經所歷。
連同他所遭受的一切,所有痛楚加倍返在自己的身上,仿佛要將靈魂和□□都撕碎成一片片才肯罷休。
好在將辛晚的命盤改回來了。
他想,這時候倒很痛快地承認了頡龐對他所有的評價。
自私、多疑、偏執、神經……
他不願意相信世界上的任何一個人,只要窺探命盤的秘法還在,辛晚就永遠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徐時瓚只能活到二十五歲,但他卻貪婪地希望辛晚在他不在的數百年裡可以一生平安順遂。
手指輕微屈了一下,關節摩擦到地面生疼。
命盤被人強行更改,整個盤內都在發出劇烈變化,迷霧叢生,四周景象一霎那變了許多次,叫人上一刻仿佛還是在春暖花開的三月,下一瞬就落入臘月寒冬之中。
雪一片片下,要將徐時瓚的頭髮都染成白茫茫一片。
心臟猝不及防地抽痛了一下,徐時瓚在這一刻忽然想到——不知道師姐今天喝藥了麼?有沒有愛上他。
久久沒有回覆,整個世界靜謐得好像要將他一個人落下,徐時瓚於是蓋棺定論。
“那就是會喜歡我。”
“神經病。”
忽然而來的聲音叫他的心猝不及防地跳了一下,仿佛身體所有的血脈和肺腑都活了過來,開始產生源源不斷的熱量。
眼睫下面還覆了一片雪花,他猝不及防地抬眼,叫那片雪花晃晃蕩盪,如約落下,碎成幾瓣。
辛晚於是就在幾瓣雪花里朝他跑過來。
她好像氣得眼眶都紅了,說話時的聲音還在發著顫,連“神經病”喊的都十分底氣不足。
徐時瓚艱難地彎了下嘴角。
可惜乖順沒有換來辛晚的溫柔。
她惡狠狠地瞪人,說話惡聲惡氣:“現在知道疼了吧?”
動作卻很輕,覆蓋在他傷口上的手都不敢用力,仿佛徐時瓚是什麼易碎的瓷器一樣,輕微的顫抖都能讓他碎得徹底。
徐時瓚想和她說沒事的,只是被命盤反噬的傷,其實只是看起來恐怖,只要出去了就沒事的。
可是想要說的話太多了,傷口更是連呼吸都會傳來輕微的叫人戰粟的痛。
濕潤的水落在手背,順著上面青藍色的血管青筋滑落,快得仿佛只是徐時瓚一場錯覺。
他竭力壓制住自己的跳得飛快的心和那點說不清的,壓在酸澀下的欣喜。
輕聲問。
“師姐是在為了我哭麼?”
辛晚抬頭,眼眶被淚糊得嚴實,眼尾發著紅,表情惡狠狠,如果除卻欲墜不墜的淚,確實是十分成功的威懾。
可是她這副模樣,除了叫徐時瓚感受到來自心臟仿佛被針密密麻麻扎的酸痛感之外,半分被威懾的感覺也無——實在是一個很不成功的表情。
徐時瓚於是耷拉下了表情,他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只是一個親昵地貼近,然後動作很輕地慢慢地湊上了她的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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