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來的時候太過恍惚焦躁,未曾留心周遭一切。表面看起來與其他樓層並無特殊差別的排列形病房,但倘若靜下心來仔細觀察,那麼發現一些細節其實並不難。

  比如,這是離醫護站最近的一間單人病房。

  比如,外公病房的觀察頻率比其他房間高很多。

  比如還有,盛欲聽到往來出入與途徑病房的醫護人員都稱呼外公為鄧院長。以及,這個前綴,

  ——江總的家屬。

  有些事情,盛欲必須承認。

  在她滿心撲在學業與事業的時間,是江峭將外公從琅溪接到北灣接受最先進的臨床治療;

  在她負氣遠逃北國的歲月中,是江峭憑藉他的財力、他的社會地位、以他的方式動用自身的強大優質資源,來代替自己照顧日漸年邁的外公。

  甚至,他和她一樣,也是從零開始。

  她覺得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人存活。可她忘記了外公會衰老,忘記了體恤他的辛勞,忘記了痛失愛女的老人只能在思念與孤獨下偽飾驕傲。

  而她如此自我地,悶頭沉浸在自力更生的奮鬥生活里。是江峭,只有江峭在為她償還養育之恩。

  無論他是否誠心這樣做。

  他的細緻照料不是假,自己的任性也是真。

  真是,欠了這個男人天大的人情啊。

  「秧秧。」耳邊倏爾響起低喚。

  落在臉頰的指溫泛涼,觸感溫柔,腕骨敷彌的男性冷香熟悉到根本無從忽視。是江峭。

  又是江峭。

  「叫你這麼多聲都不應。」他抬手捏起她的臉蛋晃了晃,表情鬆散,腔調灌漫懶意,「發什麼呆呢?」

  盛欲還是不說話。

  江峭自然發覺她的不對勁,斂起些神色,稍稍湊近,低頭捕獲到她滿藏心事的眼睛,隱微皺眉,耐下性子問她:「秧秧,為什麼不開心?」

  盛欲說不出口。

  她已經足夠狼狽了。

  她一把揮開江峭的手,混亂思緒中記不起電梯間在哪裡,更顧不上這裡是頂層36樓,轉身就近推開安全出口的門,默不吭聲地一階階走下樓梯。

  她奔走在迷茫與空蕩的迴廊間。

  儘管她不知道自己該走去哪裡,能去哪裡,在北灣這個人生地不熟的深港都市,在所謂的,她丈夫的地盤,她還沒有一個可以短暫落腳的地方。

  江峭在這個時候追上來,拉住她。

  「別碰我!」盛欲回身雙手猛力推開他,站在比他高一級的台階上,重逢後憋屈著無從釋放的情緒在這刻,迎來徹底爆發,「你到底想幹什麼江峭!我開不開心跟你有什麼關係?!」

  發火的女人如同一隻突然炸毛的豹貓,一手直接掐上男人的脖子,把他狠狠推按在牆上,毫不顧及輕重地收緊利爪,口不擇言地罵他:

  「誰准你把我外公接來北灣的?誰允許你擅作主張安排我的家事了?誰要你去挪威演那麼多戲費勁把我弄回來?!又是誰允許你當初放下北灣的一切回來找我的!!」

  她清楚記得剛剛外公同她說過的話。

  如果不是為了她,江峭在業界的高度,會遠超過目前。

  「當年是,我外公叫你來琅溪觀察我爸爸你就來,五年前也是,我讓你放棄你就放棄,」她釋放出歇斯底里,雙眸中淚光流轉,

  「你沒有一點點自我嗎?難道我說一句讓你去死,你也會照做嗎?!」

  掐著他脖頸的手,無名指圈錮起代表矢志不渝的戒環。

  江峭沒有防備,眸底划過兩分驚愣,脊背大力後撞在牆壁的「砰」聲悶響讓他有所回神。他很快恢復沉靜。沉靜之下,卻沒有反抗被盛欲如此粗暴的對待,而是不動聲色地低睫,用視線包裹她。

  此刻,她的憤怒、她的懊惱、她的眼淚,都來得猝不及防,她謾罵的語句缺乏邏輯,似乎沒道理。

  或許,她罵得並不是江峭。

  其實,她責怪的是自己。

  因為外公生病卻不在他身邊的自己;因為得知江峭當年真的做到放棄一切,而發覺心牆一瞬有了坍塌端倪的自己;

  這樣沒用的、被動的、怯懦逃避的,

  從未忘記過他的,

  她自己。

  從江峭在挪威的畫展出現,萬眾矚目下他旁若無人走來的那一秒,盛欲就對自己有了明確的認知。

  她清楚,並確定:

  不管分離五年還是五十年,江峭這個人,這個男人的存在對她而言,勝過酒精的麻痹,勝過幸福的定義,勝過藝術,勝過高潮,勝過一切未知而新鮮的激情。勝過,她對神秘的獵奇心。

  在五年心無波瀾的死寂里,江峭本身就是心動。

  她珍藏的戒指早已無名無分,只能保留最純粹而天然的,令她對任何異性都不會再有的怦然意義。

  「江峭,我們之間早就完了。」

  可是,他們之間早就完了,就算她自問千萬次都不能否認愛意,也全部沒用了。年少天真沒有心事,不懂什麼叫蘭因絮果。

  現在,她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成年人的生活不講童話,只論現實。現實是,她自以為全世界對不起她,回過頭來發覺,自己才是虧欠頗深的那個人。

  以前將情話說盡,現在要把狠話說絕,告訴他,也告訴自己,

  「不需要你再做這些,聽懂了嗎?如果你再敢靠近我一步——」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