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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宗行雍的溫度實在相差太大,幾乎是一從火碰到了曠野一望無際堅冰,很快火苗禁錮在冰中,無法散發一絲一毫熱源。

  殷臻雙手攏住面前人腰,將自己緊緊縮了進去。

  冷得他牙關打顫。

  不太夠。

  好慢。

  殷臻焦躁地揚起頭。

  裡衣依然冰冷,唯一的熱度來自他自己。

  他幾乎纏在宗行雍身上,眉眼變得決然。

  伸手攏緊了垂落在地的大氅。

  最後一件貼身衣物滑落。

  殷臻將自己整個縮進去,意識變得模糊。

  ——他隱約感受到自己身上溫度高得不正常,可能是在發燒,緊貼的肌膚變得不再毫無人氣,耳邊心臟跳動緩慢恢復正常。

  好久。

  孤要睡覺了。

  殷臻光-裸手臂向上攀附,勾住宗行雍脖頸。

  被虎符刺破的手掌依然在流血,他定定盯著傷口瞧,將手掌費力地抬起,湊到宗行雍唇邊。撐起上半身,往他嘴裡灌。

  宗行雍本能吮-吸。

  好暈。

  殷臻內心掙扎地想,孤再堅持一小會兒?可是孤真的很想睡,孤找到人了睡一小會兒沒事,可是他萬一醒了孤沒發現……

  他勉力撐著精神,很沒安全感地湊上去,親親毫無動靜的宗行雍薄唇。

  沾了血,口中滿是鐵鏽味。

  過了很久,很久。

  宗行雍似乎是從一個噩夢中混沌地醒來。

  「本王要死了。」耳畔呼吸冰冷緩慢,殷臻被抱緊,聽見他低低笑,不成字句地道,「太子……不該……高興嗎?」

  溫度下降,他聲音也降下來,像某種華麗擊打樂器泠泠敲在耳鼓上,不含情緒。

  攝政王以為自己將死,在做夢,用得力道生生要將他勒入骨血,同生共死。

  殷臻被勒得喘不過氣,想去掰開他的手,一伸手凍得他打了個寒噤。太冷了,他疑心自己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冷,骨頭縫裡泛起一陣陣恐慌。他向來不耐寒不耐熱,卻忽然什麼都克服了。

  「五年前在大金寺,換另一個人,孤會殺了他。」呼出的白氣將他眼前模糊,殷臻很輕,很輕地道,「宗行雍。」

  「你不一樣。」

  你從一開始就不一樣。

  「孤求你,別睡。」

  宗行雍耳中像是塞了棉花,他頭痛欲裂,模糊捕捉到一點細微的哭腔,很難過,很絕望。

  ——本王從未聽過他求人,也從未聽過他哭。

  即使是在最疼痛的時候,最受不了的時候。

  攝政王打起精神,手指摸了摸懷中人耳朵,熱度燙得他心中驚跳——高燒,這麼燒下去人有沒有命還另說。

  他縱使有一千個一萬個想就此睡過去的念頭,那一刻簡直是活生生嚇醒的。

  三魂六魄一下回了神。

  宗行雍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什麼太奶奶太爺爺他親娘全部在召喚的黃泉路上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僵冷的四肢急速回溫,全憑藉強大的生理素質強迫自己回到現實。

  ——他娘的。

  攝政王一低頭,罵了一句。

  他看著燒得昏沉卻不肯閉眼的殷臻頭重腳輕,差點失手把人摔下去。懷中人像拼命燃燒的火爐,燙得他胸膛後背冰火兩重天。

  殷臻放下心,抓住他一截衣角,小小聲:「孤要睡覺了。」

  掌心蜿蜒血跡激得宗行雍太陽穴凸凸跳動,要說他剛剛還有三分睡意,現在就是魂飛魄散。

  宗行雍厲聲:「別睡!」

  殷臻呆呆愣愣睜眼:「為什麼?」

  「你為什麼凶孤?」他抓住宗行雍衣角,不依不饒地問。

  縱使此刻宗行雍嗓子在冒煙,他依然努力道:「本王錯了。」

  殷臻笑了一下,大度:「孤原諒你。」

  手指發僵。

  宗行雍伸手又收回,血液緩慢流向心臟:「剛剛……說什麼?再說,一遍?」

  殷臻費力地想了一會兒,前言不搭後語:「孤放了信號彈,留了記號,從均很快會過來。」

  宗行雍的角度能見到他粉白的頸,他將人抱緊,胸膛中兩顆心臟貼得極近:「不是這句。」

  「你不一樣。」殷臻看著他的眼睛,睏倦地閉眼。他燒得睜不開眼皮,依然執著地,不留餘地重複,「孤剛剛說,在大金寺那日,換一個人,孤會殺了他。」

  宗行雍心中有什麼膨脹起來。

  他乾裂的唇瓣貼上殷臻額頭,很慢地說:「本王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大金寺。」長句子對他來說過於困難,他儘可能地道,「本王第一眼,見到你。」

  秋日,寺中落葉金黃,鋪滿一地。

  他被虞氏女纏得不勝其擾,藉口約了人跟著小沙彌離開。路過偏殿時頓住。

  寺廟中有好幾隻皮毛順滑的貓,被大慈大悲的和尚養得油光水亮,全部趴在草上四腳朝天地打滾,五六雙貓眼兒眼巴巴地瞧。

  攝政王一時生了興趣,駐足。

  身形清瘦的青年被圍在中央,手中只拿了一塊魚乾。他顯然對這種狀況束手無策,不知道到底該餵給哪一隻,苦惱地猶豫半天,蹲下來,給每一隻咬一口。

  到嘴的食物豈有被奪走的道理,每一隻貓主子咬住了就不肯鬆口。偏他一個人非常公平,鐵面無私,從每一隻貓口生生奪回來半截魚乾,在每一隻貓懵逼的眼神中一路貓口拔食,堅守原則餵到最後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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