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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臻輕聲問:「你要告訴孤什麼?」

  「離宗行雍能多遠就多遠。」張松語調中帶了咬牙切齒,「他是一個——瘋子。」

  「誰給你的膽子妄議當朝攝政王。」

  殷臻表情變了,他像是忽然生了氣,冷冷道:「你看起來更像瘋子。」

  張松咧齒,倒是笑了。頭也不回邁出了帳外。

  他面龐因賭而扭曲,看不清前路也不知來時路。殷臻立在原地良久,想起徵兵時有多少人擠得頭破血流想進攝政王軍營。

  「殿下,沒有找到那封信。」從均低聲。

  殷臻:「你猜他會將東西放在什麼地方?」

  「保命之物,絕不離身。」

  殷臻笑:「是了。」

  從均:「那攝政王為何……」

  「他要去賭場。」殷臻道,「想支開孤。」

  從均:「此舉何意?」

  殷臻反問:

  「最近的賭場在什麼地方?」

  「肅州所轄其中一座城池青州,距此地二里地。」

  「殿下要去?」

  殷臻舉步要走,忽而想到什麼:「這張臉太張揚了。」他拂去袖上灰塵,微微一笑道,「孤該用薛照離那張臉。」

  那張臉……

  從均後背冷汗一茬茬往外冒。

  他簡直不知攝政王看見作何感想。

  殷臻就是故意的。

  他幼時機緣巧合師承接京中一位捏臉師,易容之術爐火純青,可以是任何一張臉,但他偏偏用薛照離那張。

  所有圍在營帳外的死侍見到那張臉齊齊身軀一抖,條件反射退開一步。他們敢攔當今太子,卻不敢攔攝政王帳中人。

  青州以賭出名,「瀛洲賭坊」四字高懸半空,瀛洲瀛洲,入賭坊如墜仙境。

  人頭攢動,賭場前圍了數十個彪形大漢,與人一一核驗手中貴重之外,一百兩價值為分界線,往上和往下分別收到紅藍二色的銘牌。

  此地人流太多,魚龍混雜。宗行雍可以對軍營中有人外出賭錢的事視而不見,但絕不會親自現身。

  青州非自己人管轄,牽一髮而動全身。

  從均:「我們如何找到……」

  「要孤找什麼,」殷臻微微側頭,一線日光從他眉眼間掠過,「他會看見孤。」

  果然。

  他們在原地待了不到半炷香,賭坊對麵茶館立了一人,黑色窄袖上飛著青鳥:「少主請太子上樓。」

  殷臻眯眼,往上看。

  茶館二樓窗被推開,宗行雍自上而下俯視他,幽深碧瞳中情緒不明。

  「本王不是讓你待在軍中?」宗行雍手腕上串珠在窗沿有一下沒一下磕,「守在帳外的人都死了?」

  從進門至現在,他視線沒從殷臻臉上移開過。

  殷臻:「沒攔。」

  氣氛微妙而緊張。

  「所有死侍退讓。」宗行雍盯了他很久,洋洋道,「太子可知這樣一張臉在本王帳中出現意味著什麼?」

  「攝政王妃。」

  「太子用了這樣一重身份,」他轉了轉手腕,似笑非笑模樣,「不該給本王一點好處?」

  殷臻條理清晰:「王爺讓他們阻攔孤在前。」

  宗行雍:「忘了。」

  殷臻:「……孤要進賭場。」

  宗行雍瞧了眼日頭:「再等一個時辰。」

  「帶你去逛逛青州的短街。」

  京中街市有嚴格管制,關外二十七城截然不同。無數攤販蹲在街邊,殷臻跟在宗行雍身後,走一步停一步,目不暇接。

  他出宮次數寥寥,出攝政王府的次數也有限。

  裹著晶瑩冰糖渣的紅果子、奇形怪狀的草編小動物,凝成琥珀色的糖人,簪釵鐲首飾……

  居然有人席地而坐,懷中抱著一把琵琶。

  殷臻走得很慢,在見到那把琵琶時明顯一停。

  宗行雍袖子被輕輕一扯,他轉過頭。

  「他為什麼坐在地上?」殷臻直勾勾盯著那把琵琶,用很小的聲音說,「孤從來沒有見過在地上賣東西的人。」

  攝政王衣角被緊緊抓住,耐心地解釋:「他是賣藝。」

  殷臻重複:「幕天席地?」

  他對什麼都感到新奇,什麼都想問。仰頭時烏黑眼珠極亮,下意識靠得很近。

  ——攝政王只在少數時候能感受到他確實年紀尚輕,和他相同年紀的世家公子早走南闖北見過許多,而他待在宮中的時間實在太長,一朝儲君輕易不能離京,出門動輒公事纏身,無暇出遊。再如何裝得遊刃有餘,心中也有不知所措的時候。

  宗行雍回過神,看向那人懷中的琵琶,用青州話說了一句什麼。

  那人看看他,又看看殷臻,殷臻無端緊張起來。

  對方笑了,大大方方地把琵琶遞給宗行雍。

  宗行雍接過來,問殷臻:「玩玩?」

  殷臻快速地抿了下唇:「孤不會。」他有限的時間全用來學帝王之術,六藝里撿著兩樣勉強學了,樂器只會了常見的。

  「見你好奇。」宗行雍豎抱琵琶,隨意撥弦,「本王試試。」

  他出身鐘鳴鼎食之家,精通所有樂器,弱冠之後用刀劍更多。殷臻從未見他拿過琴,聞言一怔。

  「到本王身前來。」

  宗行雍:「手給本王。」

  他溫和時似一隻休憩中的頭狼,利爪和尖牙都牢牢收進身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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