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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視著封離,見他沒有言語,似乎默認了唐姝的說法。
封離只想逼她在眾人審視的目光下逃向他的身邊,離開這個地方,為此,他不在乎唐姝說什麼,只要有用就好。
這一刻,似乎說什麼都已經蒼白。
無論她做什麼,好像都會落入那俗套的話本,不是這個,就是那個。
向前一步是她和封離早已滿目瘡痍的關係,中間夾著一個唐姝,還等著和她上演勾心鬥角爭取歡心的大戲。
後退一步是所有人虛情假意的悼念,打著愛她的旗號去踐踏別人的幸福。
她腳下只是一片狼籍,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原來死了的白月光才是天上的月亮,活著總要生出萬般錯處,將愛意削得支離破碎。
到底怎麼才能走出這樊籠呢?
——這白月光,她不當了,行不行。
姜真抬起手,遮住半張臉,極力把自己的聲音壓制到最小,卻還是忍不住溢出斷斷續續的笑聲,氣息不穩,笑得咳嗽起來。
唐姝看她不接話,只是自顧自地笑,還是有些沉不住氣,主動向前一步開口道:“姐姐,你還是先回去吧,這裡不適合你,況且再過一會兒,尊君也要來了,你……”
唐姝這一番話卻是拿雞毛當令箭,尊君看不上姜真盡人皆知,但從來也沒看上過唐姝,帝後大婚那日,尊君連影子都沒出現過,讓鳳凰一族好生羞憤,在尊君態度這點上唐姝和姜真可謂是半斤八兩。
沒想到這次姜真接過了她的話。
“對。”姜真認可地點點頭:“這裡不是我該待的地方。”
她本就不該來這仙界的,真該死,如今想回也回不去了。
可就算這樣,她也不想主動跳進別人的話本子裡啊,也太狼狽了。
雖然,她已經很狼狽了。
姜真和封離的視線於人群中交匯,諸多的神仙,不妨礙他們看見彼此。
封離心平氣和地看著她,像是在等著她自己走過去,權勢陶冶出了他的平靜,也遮蓋住了他和她之間不平衡的事實。
——封離知道,她無路可走,最後也只能回到他身邊。
那她還非得做點非常之事讓他看看,世上不是什麼都能讓他萬事順遂的。
不知何時,周圍在一剎那靜寂下來。
姜真聽到了仙燭的火焰發出的嗶啵聲,又仿佛聽到了雲霧寂寥的流轉聲響。
“尊君……”
“尊君。”
“尊君!”
眾神突兀地停止了竊竊私語,幾乎同時跪地俯首。
一時間,她成了除封離之外,全場唯二站著的人。
姜真深吸一口氣,捏緊指尖,指甲戳進肉里,她仿佛感覺不到疼痛,也不在乎。
她的心裡從未如此的尖銳過。
她是一國的公主,也是一個幸福的家裡最不幸福的孩子,她學的是詩書禮儀、刺繡樂舞,母親教她的是三綱五常、逆來順受。
她最擅長的是忍耐降臨到她身上的痛苦,所以封離只是給了她一點喜愛,都能讓她記了數年,直到現在才發現,不是每個人都能記得愛和承諾。
“姜真……姜真。”
天道感受到她像涌浪一樣變化的情緒,頂著壓力小聲喊她:“你不會想死了吧,別傻了,你先回去……死在這裡不值得,我以後再也不催你了。”
封離和尊君都在這裡,它還敢出聲喊她,可見是真的擔心她萬念俱灰,心存死志。
姜真削瘦的雙肩,輕輕顫動,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我為什麼要死?”
姜真笑著說:“我只是覺得你的話本太俗,不如我寫的。”
天道愣怔,拉長聲音:“啊?”
她的過往,一樁樁、一件件,種種錯誤都如同夢幻泡影,過了就過了,錯了就錯了。
人哪能沒做過錯事呢。
不過,還是先讓她想想怎麼才能打破看似已經走到死胡同的局面吧。
瑤池……尊君……姜真腦海中紛亂的思緒匯聚,停留在她隨手改的話本子上,突然閃現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雖然現在她過得不痛快,但也有辦法讓大家一起難堪,是不是?
她退後一步,唇邊帶著悲憫譏諷的微笑。
那雙眼睛好像在看著封離,又好像誰都沒有看,只是悲嘆。
封離不自覺地向前走了一步,心裡爆發出熟悉的不安。
姜真不急不慢地轉身,直直跪在地上,原本就被垚英梳得鬆散的黑髮,譁然散開,青絲披散在臉龐,擋住了髮絲下的所有神情。
她跪在那個人身邊邊,看見那人月白色衣擺上瀲灩層綺,貴不可言。
垂下的那隻手骨肉停勻,指尖修長,骨節凌厲,戴著一枚很細的白玉戒指,質感冰冷。
姜真身體傾向前方,伸出雙手,想要抓住那個人的指尖,卻在手心真的觸碰到那冰涼的戒面時心口一顫。
——怎麼會?
她已經做好了被躲開的準備,畢竟那可是尊君。
瑤池之主,天命化身,甚至整個仙界都不敢直呼的那位大人,怎麼可能連她一個凡人女子的手都躲不開呢?
她原本是想在尊君甩開她的手之後,卑微可憐地拉住尊君的衣擺,裝出一副悔不當初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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