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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窖只有一盞微弱的燭燈,似快要燃盡,只能照亮小小一方,四周還是黑漆漆一片。

  忽然黑暗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起初沈皎以為是耗子,直到一聲極小的嚶嚀。

  「誰。」

  沈皎輕輕放下昏迷的沈離月,執著燈朝黑暗處探去,只見一個跟她差不多大的姑娘蜷縮在角落。

  衣著說不上華麗,但錦緞材質絕不是普通人家所擁有的,應該也是某家小姐。

  沈皎執燈在她旁邊坐下,柔聲道:「別怕,我同你一樣也是被抓來的。」

  她放鬆警惕,抬頭露出一雙水靈靈的眼眸。

  沈皎見此,向她靠近,「你的眼睛真好看,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那姑娘遲疑了會,怯生道:「我叫皇甫芸。」

  沈皎詫異,聽她的口音是京城人,姓皇甫的人極少,而京城唯有當朝首輔皇甫儀一族。

  「你爹,莫不是皇甫儀?」

  那姑娘點了點頭。

  乖乖呀,這山匪吃熊心豹子膽了,連皇甫儀的女兒都敢拐。

  沈皎拍了拍皇甫芸的手,「我叫沈皎,是吳興沈氏的,雖然名聲不太好,但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

  皇甫芸望著眼前與自己一般大的女孩,雖然不太相信,但還是點了點頭。

  沈離月的燒遲遲不退,囈語連連,昏迷不醒。

  第三日,匪賊一如既往夜裡送些殘羹剩飯,沈皎打算求匪賊送些草藥,手抓住那人手臂時,一雙熟悉的眸子映入眼帘。

  沈皎輕喘著氣,欣喜道:「阿慈。」

  燭光微弱,陸之慈豎起指頭噓聲道:「我在他們的飯里下了我挖礦所得的汞石,只是量少,得一兩個時辰才能致人昏迷,地窖外有一輛拉菜的驢車,只能載兩個人,你一路向東,我在山腳接應你。」

  沈皎點頭,又問道:「蕭容景怎麼樣了。」

  暗夜遮蓋猙獰發爛的傷口,陸之慈垂眸道了聲,「他無事,他在山腳等你。」

  確認蕭容景無性命之憂後,沈皎鬆開手,在昏暗的燭光中朝陸之慈笑了笑。

  「你多加保重,一會平安見。」

  「嗯。」少年轉身,虛掩著地窖的門,消失在夜色中。

  沈皎等待漫長的時間,掐算著差不多時,她貼著木門通過縫隙觀察外面的匪賊。

  看守地窖的匪賊有的趴在桌子上,有的直接倒在地上,皆口吐白沫。

  沈皎招呼著皇甫芸一起將沈離月架出去,天上的月蒼白,地上的氣息不似地窖散發著死老鼠的味道。

  縱然春夜寒涼,但沈皎手心依舊捏出汗,忽然一雙粗糙的手拽住皇甫芸的腳踝,沈皎趕忙捂住她欲要尖叫的嘴。

  地上的人嘴角白沫沾著泥土,張著嘴要喊人。若此時被抓住,是要挑筋砍腿,用狗鏈子拴起來。

  沈皎抓起地上的摔碎的碗,鋒利的瓷片割傷她的手心,同時狠狠扎入匪賊的脖子,鮮血噴涌而出,濺在少女的臉上。

  沈皎一下又一下扎,直到那人脖子血肉模糊,沒了氣息。

  沈皎大口喘著氣,扔了瓷片。她顧不得手中的疼痛,顧不得第一次殺人的恐懼,顫抖著雙手,領著臉色煞白的皇甫芸將沈離月抬上驢車。

  驢車破爛不堪,路上吱呀吱呀作響,沈皎緊緊咬著指關節,警惕的看著後方有沒有匪賊追來,驢車顛簸,不停搖晃,月照得大地森然。

  忽然驢車板子裂開,沈皎趕忙讓皇甫芸坐裡面些,她心中祈盼,或許還可以撐下去,就算是半路也好。

  皇甫芸嚇得驚慌失措,梨花帶雨地哭著,嘴裡一個勁嗚咽怎麼辦。

  忽然木板從裂開到斷開,沈皎蜷縮的那一塊霎時塌下去,一個輪子卸掉滾下山坡。

  求生欲,讓沈皎緊緊抓住木欄,驢子不停前行,拖曳著沈皎。

  她的雙腿在崎嶇不平的山路上拖拽,磨破了春衫,在泥濘的土地上,拖出兩道血痕。

  她咬牙吃力道:「救救我。」

  皇甫芸緩緩伸出手握住沈皎的手臂,她兩眼通紅,青眉微微一蹙,她遲疑了會,想起方才少年說的話,驢車只能承載兩人。

  隨後她痛苦地搖了搖頭,哭著喃喃道,「對不起。」

  沈皎瞳孔一顫,她看著皇甫芸鬆開她的手腕,然後一根根掰開沈皎緊叩在木欄上的手指。

  最後一根手指停留之際,沈皎張著嘴望向昏迷不醒的沈離月,卻又怕招來身後匪賊,不敢歇斯底里,只能無力地喊道。

  「阿姐,阿姐——」

  砰——

  她重重摔在地上,疼痛包裹全身襲來。

  山間時而傳來狼叫,瘮人,她猜,她或許會被狼吃掉。

  許久,月亮隱入黑雲,光殆去。一隻腳狠狠踹了下她的身體,似在查看她是否活著。

  沈皎闔了闔眼,她顫抖地伸出手,虛弱一字一句道。

  「求……求你……救救我。」

  第25章 斷指

  山腳下,四周寂靜。

  「沈夫人曾給皎皎求過大昭寺的平安福,她一直戴在身上,應會無事。」

  蕭容景卸下偽裝,眉目清明。

  陸之慈並未理他,也並未注意他什麼時候恢復神智,因為從頭到尾他都知曉,敬王殿下蕭容景是裝的。

  陸之慈目不轉睛注視遠方,緊捏著拳,直至遠方驢車滾滾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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