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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柳漣漪又開始作妖了。

  柳姨娘兩雙縴手托著菌菇燉雞湯,這原本是下人的活,但全攬在她身上。

  縱然因扶正的事背地裡恨死那老太太,但明面上要有多孝順就有多孝順,甚至比對她親娘還孝順。

  「女兒家還是別頑劣得好,讓偌大家子等著一個人吃飯,說出去得讓人傳管教子女不嚴。」

  餓了一天,沈皎入座正準備動筷大快朵頤,筷子繞了大圈發現都已是剩菜。

  謝蘭意先下筷,縱然是剩菜,也比她當年隨夫入軍營吃過得好不少倍。

  她自顧優雅吃食,看也沒看柳姨娘一眼,輕飄飄一句。

  「我倒是看菜都吃得差不多了。」

  這話,讓柳姨娘更蹬鼻子上臉。

  「大嫂,難不成你是想讓老太太餓著肚子,全都等三姐兒不成。」

  沈皎咀嚼米飯,夾了塊紅燒肉往嘴裡送,喜滋滋吃完。

  沈皎自知這副身軀只能幹些愚蠢的勾當,於是她只管吃飯,事自有謝蘭意撐著。

  「我可沒那膽子,」只見謝蘭意抿唇一笑,接過手帕輕輕擦嘴。

  「柳姨娘,你還是先管管堂侄兒前襟上的紅胭脂吧。」

  柳姨娘弄得二房一個漂亮丫鬟都沒,那只能是外面的人。

  只見沈治前襟上的胭脂濃重,妖得狠,哪家未出閣的姑娘用這,那只能是青樓勾欄里的。

  而沈治,如今才十三歲,十三歲的年紀不讀聖賢書,倒是學會尋花問柳了。

  老太太的臉頓時垮下來,連湯也不喝了,厲聲道:「你把我的孫子教成什麼樣了,還說人大房管教不嚴,你瞧瞧你管教成什麼德行。」

  柳漣漪見狀,伸手擰了把沈治的耳朵,疼得他齜牙咧嘴,連連喊,「疼疼疼,小娘輕點。」

  沈皎叼著筷子忍不住嘴角上揚,被謝蘭意目光一瞪,又給按耐下去。

  沈皎繼續埋頭吃飯,吃到一半總感覺少些什麼,那慣會扭捏的沈茹月怎沒來,要知道柳漣漪每次吃飯,都能把她女兒捧上天。

  這紅花總要有綠葉相稱,而沈皎便是那倒霉蛋綠葉。

  她身體緩緩傾向,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沈離月。

  「沈茹月她怎麼沒來。」

  沈離月側頭,「二妹妹病還未好,說是怕過給祖母。」

  沈皎心中頓時清明,得,又有妖要作了。

  沈離月停筷忽問:「三妹妹剛是去哪了,聽母說三妹妹並未歸家,可明明三妹妹要比我先出發一個時辰。」

  沈皎扒著飯的筷子一頓,長話短說,簡單為一句。

  「我去給二殿下買糖了。」

  沈離月嘆氣,眼眸透露一股憐憫,她這三妹倒真是痴情之人。就算二殿下傻了,她也不離不棄。

  烏雲間,月白時隱時現。

  沈皎拜別老太太和阿娘,從堂屋內走出透氣,實際上是她實在太困,兩條眼皮像打架。

  突元嶙峋的假山與松枝在夜色中如伸著爪牙的怪物,她踩著石子漫成的甬路往自個屋子走。

  大房二房院落,荷花池相隔,大房在東邊,二房在西邊。

  等走到荷花池,一個小廝忽朝沈皎拱手行禮。

  「三小姐,門外有一乞丐,說是您買的奴才。」

  應是陸之慈,差點把這廝給忘了。

  沈皎頷首,道:「嗯,是我買的,你把他帶過來吧。」

  冬日荷花池荒蕪,連岸邊都寸草不生,夜晚寒風刺骨。

  縱然沈皎又披上件狐狸絨披風,但汗毛依舊豎起,她裹緊披風,搓手瑟瑟發抖。

  不一會,衣衫襤褸的少年帶至眼前,他睫毛低垂,拱手一拜。

  「小姐安好。」

  夜黑,沈皎看不清他眼底神色。

  只知,沈府高門大第,朱樓雕欄。他這一路走來,心中憤恨怕是更深。

  他的仇人錦衣玉食,而他狼狽如狗,雲泥之別,怎讓人不憤。

  更憤,自己的無能為力。

  沈皎張了張些許乾澀的唇,「你娘,安葬好了嗎。」

  仇人府邸,提起心痛之人。

  他緩緩掀起眼皮,抬頭與沈皎相視。

  「回小姐,好了。」

  僅是相視,便讓沈皎毛骨悚然,恍若回到午夜夢回間,那雙陰翳的狼眼。

  她急急撂下一句,便趕忙抬腳往院內走去。

  「你以後就在我院子裡掃地吧。」

  寒風瑟瑟,她有些於心不忍,沈皎駐足,回過頭望著靜靜佇立在池邊的少年。

  風狂呼他額前兩縷烏髮,他如一片殘破的枯葉,偌大的沈府,華麗的外皮下,是洪水猛獸。

  「小滿,讓人給他送幾件加絨的衣裳。」

  陸阿悲靜望少女遠去的背影,她雙髻皆簪著蝴蝶,在夜色朦朧間撲騰,若隱若現,直至在黑暗中消失。

  少年手漸漸鬆開,若打燈籠仔細看,能瞧見他手心的血月牙印子。

  望天地悠悠,終回仇敵宅。

  吃飽喝足,沈皎摸到床便迷迷糊糊睡過去,還是小滿給剝了衣裳,擦身洗漱。

  與此同時,二房傳來消息,沈茹月帶病給二叔煮了碗燕窩,再加上柳漣漪那要落不落的眼淚,心疼得二叔把那店鋪的事給批了。

  第6章 雪夜

  一夜無夢,算個好覺。

  翌日清晨,小滿嘰嘰喳喳的聲音湧入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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