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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極有分享欲地說著,好像已經恢復成了最平常的樣子。

  夫妻倆看她逐漸開朗的模樣,一顆吊著的心終於是落下。

  等逛完回到家,姜梨說自己困了,也催著他們趕緊睡覺,說現在她這個年輕人都知道養生是潮流,他們中年人肯定也不能落伍。

  她到自己的房裡,洗過澡換掉一身衣服。

  姜梨沒穿睡衣,穿的是正常出門的長袖長褲,時間已經快到深秋,這邊靠著山,夜裡有些涼,她還搭上件外套。

  等到萬籟俱寂,她悄悄地出門,再次走在大街上,望著這個她應該很熟悉,但實際上很陌生的縣城。

  現在的人都很愛過夜生活,即使是在不太發達的縣城,夜裡也燈火通明的,只是人流少一些而已。

  她以前一直很奇怪,為什麼原主會和她的習慣這麼的像。

  如今看來,是因為養著她們長大的爸媽是一樣的,生長環境相似,自然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姜梨沒頭沒尾地想著,漫無目的地走著,她鼻子有些酸,但又哭不出來。

  餘光里似乎躥過一隻橘貓,很快又進到草叢裡了,她蹲在路邊招呼著它,看見了它那在夜裡發著綠光的眼。

  可惜的是這隻貓挺怕生的,一發現她蹲下來就立馬跑遠了,看樣子應當是警惕的流浪貓。

  連貓都不願意陪她,姜梨只能重新站起身來,沿著街走著,不時地踢一塊路邊的石子。

  她又走到了和父母一起散步的那條大溪邊上。

  這邊的政府應該挺重視這條大溪的,石欄杆估摸著是今年才翻新的,看上去很新。

  她站在欄杆前,凝望好久的黑色溪水。

  身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多了道影子,鼻子靈敏地聞到一股若有似無的苦艾香。

  是他嗎?

  姜梨壓下心頭裡的那些詫異,轉過頭。

  真的是他。

  「你……怎麼來了。」她仰起頭,散落的頭髮被風吹得揚了起來。

  「我住的酒店在這附近,條件一般,睡不著出來逛逛,剛好看見你,怎麼,不開心嗎?」

  姜梨笑了起來,卻像是哭一樣。

  她上前忽地抱住他,悶聲說道:「你明明知道這裡的酒店條件你接受不了,幹嘛還來。」

  「我可以在車上睡。」他答。

  她眼眶濕潤,藏了半天的淚終於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知道嗎,我對這裡的一切,這座縣城的一切,都很陌生。」

  就連本應該熟悉到骨底里的父母,也顯得那麼的陌生,即使他們和她記憶的別無二致,卻也陌生得像是別人。

  她現在在這裡唯一熟悉的人,只有祁容斂。

  姜梨想和他講一個很長很長的,關於她的故事,卻又不知要從何講起,大概是因為陪著父母散步時說了太多太多的話,把她一天說話量都透支了。

  他抱住她的頭,輕輕拍著,溫柔道:「沒關係,我們可以一起熟悉。」

  她側過眸,去看黝黑的溪流。

  「我明明是在這邊長大的,你不好奇我為什麼對這邊陌生嗎?」

  眼前的溪水是冰冷的,刮過的秋風也是涼的,擁抱是暖的,好像也些微地讓她在這漫漫無盡的秋夜裡多一點慰藉。

  不等他開口發問,她自顧自地說:「你應該知道,在去到譚家之前,我出了一場車禍。其實在那場車禍里,我失憶了。」

  祁容斂靜靜聽著,沒有插話。

  姜梨想繼續往下講,可是才起了這麼一個頭,就已經失去了克制落淚的能力,一個字都再講不出來了,只有斷斷續續的心聲。

  她的爸媽活著,她應該感到開心的。

  可是他們也是原主的爸媽。

  原主那麼優秀。

  如果她沒在那場車禍死去的話,她會有美滿的家庭,會有很多朋友,會有出色的事業,那樣的原主,即使在面對譚家時也不會有任何的膽怯,會做得她要乾脆利落得多。

  要是現在的爸媽知道他們的孩子換了個人,知道那個他們認識的姜梨已經死了,他們一定,一定會很傷心。

  姜梨沒辦法做到自如地享受著他們的愛。

  他們對自己越好,她就越難受,因為他們如今的愛給的都是已經死去了的原主。

  像鳩占鵲巢,偷走了別人的人生。

  也像是最心愛最心愛的寶貝,在沒有察覺時被迫別人。

  那些原本被她拿出來細細回想的溫暖過往,那些成了她精神支柱的回憶,都在那一刻粉碎得徹底。

  就連最愛她的爸爸媽媽,都不只是她的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還剩下什麼,還擁有什麼,過去的一切仿佛都被風化,抬手一碰就碎得徹底,到頭來什麼都沒有。

  姜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這些,明明失而復得是足以敲鑼打鼓慶祝的喜事,可她卻只想哭。

  她抱緊祁容斂,情難自禁地落著淚,沾濕他那件黑色的襯衫,他輕摸著她的頭髮,那掌心的溫度很溫暖。

  已經是深夜,只有建築的燈亮著,幾乎沒有人車在路上了,四周很安靜,她聽到自己細碎哽咽而又壓抑的哭聲,眼都已經發熱,卻怎麼也止不住。

  祁容斂略低下頭,鬆開抱著她的手,抓住她肩,與她一雙兔子眼對視,指腹憐愛地擦去她眼尾的淚水,在皮膚上拖出一道濕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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