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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延振被封承霄親自帶走看管。
原本那批醫生被帶回來的時候,救護車上除了傅寒洲,只剩下那個在農場上紅著眼睛哭喊著要他們救哥哥的少年了。
他這次沒有哭,只是靜悄悄的跪在地上。
臉頰貼在傅寒洲掌心裡。
薄薄的眼皮垂了下來,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大片大片的陰影。
像是臉色蒼白的布娃娃,靜靜的守護著他已經崩塌坍倒的世界。
聽到他們的動靜,對方抬起了眼睛,清澈的瞳仁水光一閃而過。
他從地上起身,給醫生們讓了位置。
然後一路乖乖跟在車後面。
手術室外的燈亮起,他就坐在冰涼的椅子上,對著空曠的白色走廊。
以前的時候,他在房間裡面,傅寒洲在走廊待著。
這一次反過來了。
傅寒洲進了手術室,他在外面等著。
他攥著自己的衣角,像個沒有生命的漂亮木偶,放空的眼神落在地板上。
一次次的在心底,重複著剛剛沒人時說過的話——
「醒過來吧,傅寒洲。」
「是壞人也沒關係,是什麼都沒關係。」
「不要化成一朵雲,變成一陣風,不要偷偷地看著我。」
「健健康康地留在我身邊。」
「你知道我很笨的,傅寒洲。」
「你不在,我會害怕的……」
第580章 被真少爺病態圈禁的豪門假少爺 76
傅寒洲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他大概是真的死了,便站在雲端看著,隔著很遠很遠無數次伸手都碰不到的距離,看著別墅里那個小小的影子。
看他在花園裡盪鞦韆,看他在滑雪場疾馳而過。
看他在湖邊追著湖裡的天鵝,看他躺在草地上將大大的草帽蓋在臉上曬太陽。
他一定很快樂。
他就這樣靜靜的看著,看春去秋來,日升日落。
他如自己所願一般忘了自己,像個乖乖巧巧的小妻子,總是在家裡等著他的未婚夫。
他偶爾會出門,也偶爾會和朋友們交際。
而自己就站在雲端上,一天一天的、默默把他看著。
終於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他無憂無慮的欣賞人穿上了潔白的西裝,手裡捧著一束艷麗的花朵,在無數艷羨和祝福的聲音中,嫁給了另一個人。
傅寒洲不知道自己應該露出什麼表情。
明明是他得償所願,明明是他自己要求的。
可是這一刻,他看見他的寶寶抬起手指,任由另一個陌生男人給他戴上了鑽戒。
他的心臟像是被巨石碾過,碎裂出的紋路斑駁。
原來他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無私。
他還是會嫉妒,會吃醋,會心痛,連呼吸都艱澀。
他的寶寶那麼好,對方一定會很愛他的。
傅寒洲無數次的告訴自己,那雙漆黑的鳳眸,卻依舊自虐一般直勾勾的看著。
他結婚了,婚姻很幸福。
那個五官陌生的丈夫很愛他,每天給他送上早安吻,總是低聲細語的哄著他,帶他去世界各地旅遊。
明明應該放下心來,但不知道為什麼,傅寒洲的一顆心總是提著。
懸在半空中,繩子幾近磨斷,在空氣中晃晃悠悠的。
不知道過了幾年,他們倆爆發了第一次爭吵。
但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對方單方面的用語言暴力他的寶貝還差不多。
他的寶寶性子軟綿綿的,對誰都不會露出尖尖的刺,他脾氣好,也不愛記仇,那顆柔軟的心裡什麼也不會放,乾淨又純潔。
被丈夫責怪的他有些手足無措。
他不擅長交際,也不擅長應付那些宴會和場合,他不會說那些漂亮的場面話,也聽不出來那些老狐狸話里話外的試探。
他本來就不該被擺在爾虞我詐的商場裡面。
他應該是被捧在輝煌宮殿裡的小王子,他應該是被嬌養在花圃深處的玫瑰,他有自己適合的土壤,他本來就不應該在競技場上加入爭奪。
可那個面目可憎的丈夫不明白。
他咄咄逼人,言語責怪,
「你只會哭嗎?你只會把事情搞砸嗎?你聽不出來他們話裡有話嗎?」
「姜洛洛,除了有這張漂亮的臉和那些錢,你還有什麼?」
「誰不知道你那些錢是怎麼來的?整個圈子裡,誰都知道你姜洛洛被傅寒洲養過!誰都知道你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過!」
「你那位年少有為的姘頭死了,給你留下了數不清的巨額財產,你覺得光榮嗎?你覺得這是你的驕傲嗎?」
「我告訴你!每次我在圈子裡交際,每次當他們意味深長的提起你和傅寒洲,我都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我覺得丟人!」
「一頂又一頂的綠帽子摞在了我頭上,我戴著他們展示給全世界看,他們全都知道了!」
男人的咆哮聲在熟悉的別墅里迴蕩,驚起了鳥籠里的金絲雀。
對方發完脾氣,頭也不回的甩門離開了。
站在雲端上的傅寒洲拳頭緊握,眼底滿溢怒火。
他看著那個被他捧在手心裡的,小小的影子蜷縮下來,坐在了地毯上。
他看著對方垂下腦袋,眼角明明有淚珠滑過,明晃晃的眼淚滴落進地毯裡面,很快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