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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這一刻,那些受傷的地方疼到鑽心,疼得他幾乎忍不了……

  小席琛抬起胳膊,髒兮兮的手掌擦過自己的眼睛,額頭上留下的血跡就被塗了滿臉。

  血霧朦朧中,他看見自己的弟弟又跑了過來。

  像這幾天的任何時候一樣,他哭著喊自己「哥哥」,然後開始認錯。

  那種熟悉的,氣管裡面的窒息感又湧上心頭。

  耳鳴聲里,他聽見席倦的聲音異常清晰。

  他說,「哥哥,我不想被打斷手腳……」

  他說,「哥哥,這一局你也會讓我的,對嗎?」

  小席琛緩緩抬起眼睛,臉上鮮血殷紅,越發顯得來自深淵般可怖,他就定定的看著眼前的人,看著他8歲的弟弟。

  恍惚間一下是他剛出生時咧著小嘴笑的模樣,一下又是在自己放學後追在身後,「哥哥哥哥」叫個不停的模樣,最後這張臉慢慢變實,哭著求著讓自己再讓他一次。

  只是那雙眼睛裡面,帶著這個年紀還無法藏住的算計。

  頭頂被撞擊的痛,混著身上被毆打的痛,痛得他額頭沁出密密的冷汗。

  他忽然又清晰的意識到,被綁走的這幾天,自己替眼前這個人挨過很多打。

  而他的好弟弟,連隻言片語的關心都沒有。

  心猛的墜到谷底,一陣陣的發涼……

  姜洛洛看著微微出神的席琛,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拳頭,又小小聲的叫了句「先生」。

  席琛掀了掀眼皮,像是從那場噩夢般的陳年舊事中回過神來,聲音淡漠蒼涼:

  「我沒事。」

  姜洛洛用兩隻小手,努力捧住對方的大手,輕輕問道:

  「第1局打平了,然後呢?」

  席琛抬了抬眼睛,看著他的小妻子,一字一頓道:

  「第2局,我贏了。」

  似乎是早有預料一般,姜洛洛點了點頭,一雙漂亮的大眼睛格外真摯,從席琛的手掌一路向上摩挲著他的手腕:

  「先生的身體健健康康的,真好~」

  席琛眼皮跳了跳,定定地看著他的小妻子。

  姜洛洛抬起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席琛,輕輕道:

  「你已經讓過他一次了,先生。」

  「你已經儘量做了一個好哥哥。」

  「你不虧欠他了。」

  席琛眼底一熱,冷冽鳳眼瀰漫出水霧來。

  他忍著鼻腔里的酸澀,將他的小妻子抱入懷裡,吻了吻他的頭頂。

  從12歲到35歲。

  中間整整23年。

  沒有一個人,為他的健康歸來感到高興過。

  仿佛他作為哥哥,活著回來就是罪惡。

  沒有人管他經歷過什麼。

  縱使他也遍體鱗傷。

  那些人只會站在他面前,冷眼又厭惡的看著他,像是看著一個心狠手辣的小怪物。

  然後肆無忌憚的在他面前交談著說:

  「看啊,就是這個人,親手打斷了他弟弟的手腳。」

  「對著親弟弟還能這樣,更別提對其他人了。」

  「這種人,生下來血就是冷的!」

  喉嚨里又干又澀,仿佛這些年的委屈千萬遍從喉口划過。

  那些掩埋於心底的話,終於在長年累月的潛藏中找到了一個突破口。

  仿佛是祈求別人的相信一般,爭先恐後的從喉嚨里出來,爭著搶著去為自己辯白,祈求著能有一個人相信他。

  「席倦的手腳,並不是我動的手。」

  「被打了那麼多次,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勉強,哪裡還有力氣打他。」

  「更何況,我也下不了手。」

  「席倦先被打斷的腿,又被打斷了胳膊,當天晚上,我們就等來了救援人員。」

  席琛說的很慢,仿佛當時的場景在重現。

  「然後……我們回了家。」

  只是回了家之後他才發現,自己並沒有被。

  他只是從一個深淵,被推到了另一個深淵。

  視頻佐證在前,席倦哭訴在後。

  那群犯罪人員為了減輕刑罰,異口同聲的將罪責安在了他身上。

  三管齊下,他成了真正的罪人。

  他是為了活命,親手打斷弟弟手腳的冷血怪物。

  他的付出和委屈,永遠無法宣洩於口……

  在暗無天日的冷暴力和排擠中,他慢慢長大,慢慢展露出傑出的商業才能,一點一點接手了席家。

  那些人才學會了閉嘴。

  他懷裡的小腦袋拱了拱,胸口處痒痒的,姜洛洛支楞起小腦袋來:

  「先生,那您的醫學,也是為了他學的嗎?」

  席琛點頭。

  那個還年幼的他,對著席家的那些親人還僥倖存著一絲希望。

  他甚至想過,席家的家業一點兒也不要,全部都可以給弟弟作為補償。

  他也可以努力學醫,學習治病救人,然後讓他的弟弟學會行走。

  他努力啃著枯燥難懂的醫學書,學著針灸。

  到最後,

  卻只換來父母冷眼的笑:

  「看他多假惺惺。」

  「坐在輪椅上的人,怎麼不是你啊!」

  他像被五雷轟頂一般愣在原地,最後默默燒了所有的書。

  醫學,治病,委屈。

  從此,

  閉口不提。

  膝蓋處動了動,他的小妻子在他腿上爬了兩下,努力撐起身子,兩個人幾乎要面對面平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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