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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分鐘後,電梯到了。
郁檸走進電梯後又探頭出來看了一眼,見姜佩真還是那副完全無法理解的表情,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能說的都說啦,剩下的只能看他自己開不開竅了。
*
還沒走到病房門口,郁檸就聽到門裡傳出宴溪說話的聲音。本來以為這人是在為工作上的事情打電話,仔細聽了兩句,又好像不太對勁。
「你少糊弄我,怎麼會是你親自去溝通?你還有這時間啊?」宴溪受傷的那隻手搭在行李箱的抽拉杆上,另一隻手舉著手機,表情很不耐煩,「你不也是讓你手下的律師去溝通?還拿這種藉口糊弄我。」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郁檸能感覺到宴溪很生氣。他趕緊走到管家大叔身旁,輕聲問:「怎麼啦?」
管家大叔比了個一言難盡的手勢,用口型跟他說:「老爺的電話。」
郁檸:「……」
今天這是什麼日子,這群難對付的人都趕著今天過來討債啊……
郁檸耐心聽了一會兒,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說來說去,還是海洋館。
那塊地還是有問題,不知道宴溪和當地警方怎麼溝通的,總之還是決定整塊地都翻起來看看。但海洋館地基已經修好,不好動——而且這地基還不是宴溪修的,是宴金銘拿著這塊地時修的。
於是宴溪無奈,只能找宴金銘要圖紙和當時施工負責人的聯繫方式。而宴金銘不知怎麼了,不肯直接給,說是希望親自和宴溪溝通這件事。
宴溪就怒了:「這個事情就是我現在電話里講的這樣,有什麼親自溝通的必要?親自溝通也還是這點事。」
看郁檸回來了,宴溪乾脆打開了揚聲器,讓郁檸也來聽聽宴金銘的離譜發言。
「宴溪,你先不要激動,我的意思是,這次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你還受了傷,心裡肯定又是怨又是氣。」宴金銘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沉靜語氣,緩緩說道,「我想,還是得好好跟你解釋一下,叫你過來也是這個意思。當時我拿到這塊地時,沒有聽說有什麼問題。後來不想繼續修,是因為和當時的合作方產生了一些矛盾——這些你是知道的,之前我就跟你說過……」
這話似乎是已經說過一次了,宴溪懶得繼續聽,乾脆把手機丟到一旁,自己又躺回病床上閉眼休息。
還衝郁檸勾勾手指,讓他過來。
旁邊還有管家大叔和司機在場,宴溪不會做太出格的動作,只把人摟在懷裡,兩人遠遠地聽著宴金銘繼續廢話。
宴金銘的意思很簡單,想說的無非是,那塊地的事情他也不清楚,把地甩給宴溪,不是為了甩開麻煩。
郁檸還是奇怪。他看看被宴溪丟在遠處的手機,又抬頭看看宴溪的臉。
他無法理解。
如果他是宴溪,受了這麼嚴重的傷,郁松禮肯定沒有心思再去管什麼狗屁海洋館,那對活寶夫妻一定全副心思都撲在自己身上,哪裡還會想著撇清自己和那塊地的關係呢?
他看看宴溪的表情,湊到他耳邊小聲問了一句:「他知道你受傷了嗎?」
宴溪愣了一秒——事實上,他自己都有點忘記自己受傷很嚴重這件事了。
「啊?哦,知道,知道吧。」宴溪神色如常,「反正知道我在醫院。」
「哦……」郁檸蔫蔫點頭。
宴金銘又在電話那邊嘮叨了幾句,左不過還是那幾句話翻來覆去地說。
宴溪徹底煩了,朝著電話那邊喊了一句:「行了,沒別的事別嘮叨了!忙著談戀愛,沒空理你。」
「宴溪——」宴金銘還想說。
宴溪皺了皺眉,眼看著要發火了。
這時,郁檸眨眨眼睛,從他懷裡跳出去,噔噔噔跑去拿起宴溪的手機。
本以為這人是要把手機拿過來遞給自己,誰知郁檸卻對著手機說了幾句話。
他說:「伯父,我是郁檸,上次見過面的。今天宴溪要出院了,真的沒時間再繼續說這些。您想說的話我們也都明白啦,既然這樣,就準備一下宴溪需要的材料吧。至於其他的……其他的就以後再說吧。」
之後,郁檸掛斷了電話。
他背對著宴溪拍了拍心口。
這樣的話,對郁檸這個軟綿綿的性子來說,實在是非常嚴重的程度了。
說完還是覺得心裡難過,他苦著臉回到宴溪身邊,又靠進他懷裡。
宴溪知道他又在煩惱什麼,便低頭親親他的額頭,溫聲說:「不想這些了,他就是這樣的人,很正常。」
只關心工作、不關心自己,很正常;為人冷漠很正常,不愛自己的兒子……也很正常。
郁檸忽然抬起頭,神神秘秘地扒著宴溪的肩膀,湊過去貼近他的耳朵,小聲說:「沒關係哦,以後郁檸愛你!」
他說得坦蕩,眼睛也亮晶晶的,只是慢慢暈上一片粉紅的脖頸還是會暴露出主人那一點點羞澀。
宴溪心如擂鼓,肩膀的傷口忽然開始發癢。他用力吞了吞口水,依然覺得口乾舌燥。
「大叔,幫忙把我的東西拿下去吧,」宴溪清了清嗓子,找理由趕走房間裡的一眾人,「我和郁檸跟著就下樓。」
管家大叔很有眼力見,腳底抹油一般溜走了。
病房門被悄悄關上。
門外的病人家屬行色匆匆,門內卻是一片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