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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誠懇地說:「你的枕頭好舒服,可以借我用用嗎?」
宴溪:「那我用什麼?」
「你買個新的,或者你給我買一個新的。」
「……」宴溪眯著眼睛,語帶威脅,「你為什麼自己不買?你都日薪一萬了。」
郁檸有點著急,「日薪一萬跟這個沒有關係。你包我吃住的,枕頭算在『住』裡面。」
他生怕宴溪聽不懂,又強調了一遍,「跟日薪沒有關係的!」
宴溪不想聽他強詞奪理,翻身下了床準備去上班,留郁檸一個人在這裡胡說八道算了。
他脫下睡衣,換上日常上班時穿的襯衫,又在心裡為昨晚自己糟糕透頂的睡眠默哀。
郁檸本來還在憂心,正想著趕緊和宴溪確認一下,今天是不是就能拿到那50%的薪水,此時抬頭一看——
……只一眼,便被眼前的模樣震驚到說不出話。
宴溪手臂起落間露出一片脊背,上面遍布數道交錯的傷疤。那疤痕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顏色已經變成了淺褐色,蜈蚣一樣爬在宴溪結實的後背上。
*
宴溪不和別人一起生活,也看不到背後的傷口多麼猙獰,就連當初受傷時都未必多麼放在心上,更何況是現在。
他同往常一樣穿好衣服,只是這次還沒來得及扣好扣子,脖頸里忽然鑽進了一隻柔軟溫暖的手。
他回頭一看,郁檸把兩條腿墊在屁股下面,正跪坐在床上,仰著頭一臉擔憂地看著他。
「你以前受過很多傷嗎?」郁檸臉上的關心不似作假,「怎麼會有這麼多舊傷痕?」
那手指隔著襯衫的布料,虛虛碰著他的背。宴溪垂下視線看了看,不怎麼在意地說:「啊,以前的傷。」
然後他伸手攥住郁檸的手腕,讓他離開了自己的背。
……他不是很理解,這種陳年舊傷,為什麼會引起郁檸的關注,甚至,那人的表情算得上是關切。
宴溪難得地竟有了些不自在的情緒,他匆匆扣好扣子走向臥室的出口,在離開前卻又沒忍住,回頭看了看。
郁檸還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扭頭看著他,明明睡意還未完全消散,表情卻能看出關心。
宴溪清了清嗓子,移開了視線,說:「銀行卡號多少?給你錢。」
郁檸抿著嘴,眨了眨眼睛,露出一個愜意的笑容。
他連忙點頭,小聲說:「好哦!我等下去辦一張銀行卡!」
緊接著,郁檸又跳下床,用兩根手指比了一個小愛心,笑得見牙不見眼。
「宴溪男菩薩,宴溪大好人!」
宴溪:「……」
他受不了似的,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去公司的路上,司機問他今晚是回別墅,還是回拳擊場。
宴溪想了很久,他扭頭看了看窗外,腦海里不知為何又浮現出了郁檸關切的表情,和……
那隻手覆在自己背上的觸感。
受傷時都沒有多疼的傷口,安靜了這麼多年的傷痕,此刻竟忽然有了存在感。宴溪無法形容那感覺是痛還是癢,只知道就算把後背用力抵住座椅,也依然無法忽視那裡傳來的奇異感覺。
過了許久,他開口回答司機:「去拳擊場。」
「好。」
司機有點失望。本以為這幾天下來宴少終於想通了——哪有人放著豪華的大別墅不住,偏要睡在陰冷潮濕的地下室呢?只是沒想到,他竟然還要回去……
「……我去拿點東西,之後再回別墅。」宴溪頓了頓,又說。
「哦,嗯?哦!」司機應了一聲才反應過來,他從後視鏡看著宴少,又「哦」了好幾遍。
宴溪:「……」
怎麼感覺自從郁檸來了之後,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太正常了。
*
另一邊,郁檸正開心走在去銀行的路上。
他還沒有銀行卡,為了順利拿到那50%的薪水,他今天就必須辦一張新的卡。
郁檸不捨得打車,選擇坐地鐵出行。
五月初的太陽已經有些毒辣了,他把兩隻手疊在一起,用手背搭了一個小三角罩在額頭上,還是被陽光刺得眯起了眼睛。
他被曬得受不了,小跑兩步進了銀行。
雖說是工作日,來銀行辦業務的人也依然很多。好在個人儲蓄卡可以在機器自助辦理,他在工作人員的幫助下,很快辦好了卡片。前後不到十分鐘,郁檸就辦好了新卡準備離開。
「哎呀,來這裡的路程都比辦卡的時間長。」郁檸自言自語感慨道。
幫他辦卡的工作人員是個年輕的小姐姐,聽到這話噗嗤一聲笑了,快走兩步去櫃檯拿了一個小扇子給他,順便再推銷一下銀行熱賣的理財產品。
郁檸剛好很感興趣,極為認真地聽她說著。
大堂里辦業務的人絡繹不絕,幾乎每分鐘都會響起叫號的提示。
工作人員正講解到某款理財產品的收益率和提取方式時,有個中年男人從他們身邊走過,徑直走向櫃檯辦理業務。
郁檸用餘光瞥見,不知為何覺得有些熟悉。
他悵然地抬頭追尋那人的身影,又不小心打落了印著理財產品簡介的單子。
他趕緊低下頭去撿,再抬起頭時,剛才那個中年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也是奇怪,這銀行就這麼大,就算人再多,也不至於一瞬之間就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