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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無恩不會得到他想要的,但哪一種結果,都是姬洵想要的。
常無恩看姬洵並沒有進食的意思,他低聲緩緩地道,「奴才得罪了。」男人的手臂強硬有力地從姬洵身後穿過來,手上拎著的水囊湊到姬洵的唇邊,是一種以下犯上的姿態,「陛下應該要喝的。」
兩人都心知肚明的東西隔在中間,燥熱的彰顯存在感。
姬洵氣得喉嚨發緊。
慣的你了。
他都不怕死,還能怕找死?
姬洵一言不發,他挺直後背坐起身,回頭就是狠狠一巴掌。
這次打得極凶,常無恩右臉瞬間紅了一個巴掌印,他的腦袋也偏過去,維持著拿起水囊的姿勢沒有變。
「偏偏你常無恩多了那個混帳玩意兒,非要湊朕身上來?」
常無恩久久不動,姬洵奪過水囊,他低下頭用袖子口遮掩了一下動作,晃了晃,看著系統里關於這袋水的介紹文字變長,低聲反問:「應該要喝?」
水囊舉了起來,在常無恩的頭頂,緩緩傾瀉,水流從髮絲墜下,流淌在常無恩的疤痕、唇邊,最後沒入衣領。
常無恩不言不語,他動作極慢地轉過頭,髮絲遮擋了他的半邊臉,只剩下疤痕明顯的那一側,火光映照在上面如同修羅惡鬼現身於人間,他的眼神凝萃了冷冰冰的欲色。
芳歲帝,他的主子,他心系之人。
他的欲、望在姬洵面前,永遠抬不起頭。
可愛一個人,要怎麼遏制得住占有對方的想法?
常無恩聽到一聲輕笑,他眼珠上抬,芳歲帝正微微笑著看他。
有些淡紅擦痕的手指尖抬起常無恩的下巴,帝王的右手則舉著水囊,「剩下的這些你自己喝,你肯喝水,朕便肯吃東西。」
常無恩咬著皮質水囊的封口處,他的牙齒陷入皮囊,水液灌入喉嚨,目光卻遲遲未從姬洵身上移開,就如同他在撕咬的是芳歲帝的後頸,那塊皮肉不堪摧折,哪裡能經得住。
可他就要姬洵的經不住。
最後一口水飲盡。
常無恩鬆了口,他站起身,不在乎身上沾濕的衣裳,轉身去處理牛車上的食材,「奴才去給您燒熱湯。」姬洵孤身一人跑不遠,他不擔心。
姬洵也沒走,反而笑吟吟地跟了上去,「過幾天了?」
「三天。」常無恩答。
冰雹已經停了,看來今夜暫時算是個晴朗的天。姬洵抬頭望向夜空時,能瞧見星河匯聚成淡銀色的飄帶,「如果明日也是天晴,那便最好了。」
常無恩回到破廟裡,在提前備好的小鍋里煮了一份雜果湯,不能放肉,姬洵吃不了油膩。
姬洵背對著他,手指放在外面似乎在接著房檐掉落下來的水滴。
風從廟門的門口吹拂進來,將芳歲帝單薄的身影吹得像要乘風而去。
常無恩心底一緊,他看似在專注煮湯,「陛下進來吧,風口太涼您身體受不住。」
姬洵居然也沒反駁,反而回過身,當真不吹了。
常無恩端了一碗湯,他遞給姬洵,從面上的神色看不出絲毫不對勁的地方。
姬洵沒接,而是閒話家常一般和常無恩聊起天:「離開蕭崇江的搜索範圍,你很高興。」
常無恩吹了吹碗,他沒有回答姬洵的問題,「陛下,再耽擱下去湯要涼了。」
姬洵看著常無恩,又看了一眼那碗湯。
系統提示給出了貼心的加粗框。
[來自常無恩的一碗湯,喝下後可以昏睡六個時辰,藥效極佳]
姬洵扯起嘴角,他彎下腰嗅了嗅湯,笑彎了眼,「你沒打算履行你的話,小心思藏不好,也是個錯處。」
姬洵回過頭望向無邊的夜色,他撫摸手腕上白綾綁帶,微微笑起來,
「想把朕帶去哪兒,現在不說,可能就要沒機會了。」
常無恩將那碗湯放下,轉而去拿起先前捆著姬洵的繩索:「我有時不明白陛下為何事事都像能預料一般,提前察覺。」
姬洵沒回答,低聲念著什麼,常無恩走過去才聽清了,是芳歲帝在念詩。
「還顧望舊鄉。」
常無恩的步伐微頓,他的動作也緩慢下來,他踉蹌著想要上前,卻失去了支撐跪倒在地上,芳歲帝念出了下一句,「長路漫浩浩。」
「挺有意思的吧。」姬洵拎起空了的水囊,他在常無恩面前晃了晃,「水好喝嗎。」
常無恩抓著姬洵的手腕不想放開。
但姬洵不怕,常無恩的力氣會漸漸流失,換成一般人只怕早昏睡過去了,這還是常無恩身體有一定抗藥性,才能撐著清醒到現在。
溫城壁給他的藥倒也不一定完全沒用嘛。
姬洵隨意扯著常無恩將他扔到先前的軟被上,彎下腰笑道,「常無恩,你的價值到此為止。」
「你的苦難都是因朕所致,所有痛苦都逃不開朕,若有機會再見,你應當殺了姬洵,殺了朕。」姬洵伸出手替常無恩理了理鬢邊的黑髮,他坐下來,打算臨行前積累點仇恨,「荒郊野嶺朕把你一個人扔在這,若有野獸毒蛇,你必死無疑。」
「你做錯了一件事,你早該在朕試探你的時候就綁了朕,」姬洵牽起常無恩沉重的手臂,他將常無恩擺成比較安詳的姿勢,玩夠了又開口,「你這種當斷不斷的性子以後很難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