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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洵彈了彈手指,有點不是很耐煩,「擦不乾淨的。」

  「是血太髒,和陛下無關。」蕭崇江不聽,幫他擦著手,細緻到指縫都沒放過。

  「溫城壁到了嗎?」姬洵問。

  一旁的侍衛躬身回答,「回陛下,尚未。」

  「若到了,便將太妃交給他。」姬洵抬起手,點著蕭崇江的耳朵,在他耳骨上滑來滑去,捉弄小魚兒一樣,「保了命,送去哪裡,蕭將軍說了算,朕不大熟悉外面什麼地方。」

  「陛下心善,」蕭崇江不敢當眾攥著姬洵的掌心吻,便貼在臉上蹭了蹭,「留她一命。」

  「不,」姬洵搖頭,他語氣很平靜,「她在萬氏受人疼寵,進了宮也不曾吃過虧,但天下之大,人心之惡,遠不止宮裡這一尺三寸天。」

  「她活著,遠比死了要可憐。」

  抽回手,姬洵解開了衣襟,他抻直了袖,將染血的外衣脫下來,遞給一旁的銀甲護衛,「送到攝政王府上吧。」

  「告訴萬疏影,這是朕的母妃,萬辛柔病死在永康宮前嘔出來的血,他若有疑慮,便來問朕。」

  萬疏影勢必會鬧得很難看,而這也是姬洵所期望的,他要瘋魔,要失衡,唯獨不要活。

  永康宮的一眾宮仆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今日發生的事情,任何一件都足以要了他們的命。

  姬洵走到那四名服侍萬太妃的貼身宮女身前,他問:「太妃和永康宮女官彩銀,構陷蕭將軍謀反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幾名小宮女伏在地上,互相看了看,不敢將事實說出來,緊張地開口,「奴,奴等不知。」

  姬洵點頭,笑道,「說謊。」

  「永康宮自今日起,便封了吧。」

  「至於『萬太妃』,無需厚葬,併入慧嫻貴妃的偏陵,堇國上下不必弔喪。」

  *

  國師府。

  白衣侍從立在靜室陪侍師祖煉丹,溫城壁煉丹時不喜雜音,所以所有人都似鋸嘴葫蘆,低著眼一聲不發,靜到紙頁摩擦的聲音都分外明顯。

  門外,一位小道童步履輕緩走到內室,低聲稟告道,

  「師祖,正門侍從那兒遞上加急書信一封,您看是否需要現在過目?」

  小道童袖裡挽著拂塵,規規矩矩地行禮,走到溫城壁旁邊,躬身遞上一頁瞧起來平平無奇的淡黃色信紙。

  他不敢催促,國師大人不曾回話,他便不曾直起身。

  丹火幽幽,白煙裊裊升上赤色木樑,滿室飄然出塵的繡金白綾微微晃動。

  其內跪坐一位白衣人,正以銀匙慢條斯理地分出藥材的分量,放置在銀盤之中。

  溫城壁目光極其專注地放在眼前煉丹之事,仿佛聞所未聞,全然不關心是誰的加急信件。

  直到小道童糾結半晌,怕此事延誤,回頭挨了師祖的責罰,他低聲補充,「送信的人是聖主。」

  聖主便是如今的天子,芳歲帝,自從師祖卜卦過後,國師府上下一律稱天子為聖主。

  是敬,亦是畏。

  小道童話音剛落,溫城壁動作頓時停滯,銀匙懸而不落,僵在半空,他如銅雕一座,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男人起身撩開白綾,步伐稍稍有些快,走到小道童身邊,他攤開手,聲音平穩地開口,「給我。」

  小道童何時見過師祖這般『急躁』的模樣,他有點愣,低頭一看師祖的手,修長寬大的手掌就攤平在他眼前。

  恍惚之中,小道童仿佛聽見了一陣無聲的催促,他下意識地將信交了出去。

  溫城壁接過來,從頭到尾久久地看,慢慢地讀,足足看了三遍的功夫,他才抬起頭毫無徵兆地對小道童說,

  「這是陛下給我的第二封手寫信。」

  語氣淡淡,讓人聽不出來他究竟想表達什麼。

  小道童有些拘謹,他試探開口,「聖主定然是關心師祖,才會寫這第二封信。」

  溫城壁:「嗯。」

  「不知這第一封信是……?」小道童回憶了一番,在他記憶里,聖主好像未曾給國師府來過什麼書信?

  溫城壁很平靜地,「宮宴。」

  小道童茫然:「??」

  溫城壁不厭其煩地提起,「請帖,是陛下親手寫給我的。」

  小道童愕然,沒想到居然是這東西?這也能算是信嗎?

  發覺自己這麼想有些不敬師祖,小道童又連忙彎下腰,他慌裡慌張地口不擇言,想到什麼說什麼,胡亂夸道,「聖主,聖主肯定是心裡也念著師祖,才、才會這樣……」

  溫城壁:「嗯。」

  小道童咽了下嗓子,「不知信上,聖主是關心師祖?」

  「嗯,」溫城壁應了,又捏著信紙,吩咐,「備車馬入宮,陛下想見我。」

  小道童躬身道,「是,師祖,不過那一爐丹藥不是尚未煉成……?」若半途而廢,可是毀了一爐的藥材,師祖從前從不許此類事情發生的。

  「煉丹不要緊。」溫城壁答,想了想又說,「見陛下要緊。」

  這下不止小道童腦子裡一片空白,其餘白衣侍從也愕然呆立。

  難不成,他們耳朵出了毛病??

  在師祖眼裡竟然還有事情比煉丹重要!

  這比天晴時打雷都稀奇!

  眾人恍惚著,送溫城壁出了國師府。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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