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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封信一直在顧臨奚口袋裡,萃足了寒涼的冬風。

  直到回到家,他才打開了這封冷的發硬的信。信很短,是這麼寫的:

  「顧,展信安。

  既見此信,我的身份想必你已悉知,從前種種,我聊表歉意。

  你我糾葛深遠,你亦因我中毒無醫。雖上次面晤你拒我所提,我近日冥思,亦有一法可解。

  解,而非緩。因此與你身體心魂絲毫無損。」

  看到這裡,方恆安指尖輕輕顫抖著,翻到了信件的反面。

  顧臨奚本人卻異常平靜,他看著方恆安的神態,忽然說道:「拉美特利最愛玩弄人心。人在他眼裡,無論是情感還是意志,都只是實驗罷了。」

  也就在這時,方恆安看完了那個所謂「絲毫無損」的方案。

  汪灼煜,也就是拉美特利的意思是,當年那批雪山中被抽血者的後代。他們的血液一樣是十分特殊的。

  具體這份特殊是怎麼回事估計只有拉美特利自己能說清楚。

  但比較實際的是,顧臨奚當初中毒是因為在輸入這些「特殊的血液」時出現了問題,因此要解毒也需要這類血液作為藥引。和那些茶葉一起處理為一種特殊的溶劑,注射到體內。

  拉美特利在信里對顧臨奚說,這些人其實大多也不乾淨。

  他們活下去其實可能反而意味著更多人會受苦。而解顧臨奚的毒也不用很多麻煩,其實只需要其中一個人心口剜出得鮮血就可以。

  也就是說,一個「骯髒壞人」的命,換顧臨奚的命。

  拉美特利甚至還貼心地提供了一份名單,上面是這些人的生平所為。

  人不幹壞事很多時候不是道德標準高,而是不划算犯不著。

  而長期掙扎在絕境的人為了生存道德標準的確很可能更低。

  名單上有十人絕對算不上好人,有三人是熱血青年秦瀾能看得牙癢的程度,有一人叫張鍾,他所犯罪行如果屬實應該槍斃。

  看完後,兩人沉默許久。

  最後,顧臨奚自嘲般輕笑道:「真被他拿捏住了啊,我現在的確挺想活下去的。」

  說完這句話,他們卻沒再聊下去。或許是終究還沒有下決斷。

  但顧臨奚卻還多勸了一句,說拉美特利難得做件好事,既然這些人和罪行看上去有板有眼的,那不如徹底查查。

  顧臨奚還笑著哄他:「最近一無所獲,好歹有點結果讓我高興一下。你去吧,還能拿一下屍檢報告。你放心,我一個人一會沒事的。」

  於是方恆安便去了局裡一趟。

  開頭幾日,他給顧臨奚打了好幾個電話,都被立刻接了。他漸漸放下心來。

  顧臨奚這些天已經漸漸不吃止痛片了。

  方恆安以為是病情有了好轉,去醫院領報告時順便問了醫生。

  醫生卻委婉地說,病程發展到這個情況,止痛片能起的作用已經不大了。病人自己應該也清楚,所以才不吃了。

  方恆安從科室走出來,坐在應急走道的台階上抽了很久的煙。

  出去的時候,看到下一樓層轉角台階處也坐了個人。

  那是個衣著樸素、頭髮凌亂的中年婦人,身旁是袋X光片。她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雙肩顫抖著,低低哭聲壓抑地迴蕩在樓道里。

  方恆安看著她,忽然想起初中課本上的一篇寓言。

  主角遇到了一名行乞的王子。

  王子父母雙亡、自己淪為奴隸、身體殘疾,從雲端跌入泥潭。

  主角十分憐憫他,說道:」天哪,太可怕了。這事落到我頭上,我可受不了!」

  王子卻說,凡是人間的災難,無論落到誰頭上,誰都得受著,而且都受得了。

  走出醫院,冷風吹得方恆安清醒了許多。他給顧臨奚打了電話。

  顧臨奚近來說話都刻意放的低而慢,用來掩飾病重的虛弱。這些天還稍微有點低啞,反而有種別樣的溫柔。

  他和往常一樣匯報了自己的服藥情況。

  方恆安說:「我去了趟醫院。」

  方恆安沒把話說完,但顧臨奚已經明白了。

  顧臨奚沉默了一會,忽然說:「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方恆安竟然發現自己不敢問下去。

  掛了電話後,他始終心神不寧,決定提前返回家裡。

  卻見已經沒人了,再打顧臨奚的手機也已經關機了。

  水杯還有餘溫,人似乎剛走不久。

  他心頭不祥的預感到了極點,目光卻落在了桌上那封所謂拉美特利的遺書上。

  其中最後一個名字赫然在目。

  ——張鍾。

  家境貧窮,母親很早就離家出走了。父親欠了巨額賭債後自賣於雪山,死於拉美特利的抽血實驗。

  張鍾在無父無母的環境下長大,由家境也不寬裕的親戚姑母撫養。

  但張鍾並沒有感念姑母一家,他嫉妒姑父姑母把財產都給了自家兒子,而蓄意製造了一場車禍殺了姑母一家三口。

  繼承財產後,張鍾又因事情被表弟的女友發現,而強姦了女孩。

  方恆安最近在核實的也正是這個案子的情況,基本已經確定了拉美特利所言非虛。

  只是時隔久遠,已經過了公訴期,證據也還沒有搜集完,暫時沒申請到逮捕令。

  這些情況他同樣也告訴了顧臨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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