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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怎麼說呢,他們韓家的事,有些複雜。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聽說,我姑母悍妒……這倒不是聽說,她的確xing子有些倔悍……總之她覺得林雲深的母親窈娘是個狐狸jīng啊。她當初收養韓秦川,也是膝下無所出,怕韓家將來的家業都落到窈娘和她兒子手裡。我姑母在我們家的時候,血的是玄門正法,可是不知道她從哪裡學來了一些見不得人的巫術,偷偷養了鬼車。”

  “鬼車?”白隱皺眉。

  “就是一種食人魂魄的鬼鳥,”盧元鶴嘆了一口氣:“她要蠶食的,自然是窈娘的魂魄。可偏巧林雲深被他師傅趕下山,回到家看到他母親那個樣,已經成了活死人一個,哪有不明白的……也不知道他在九幽道人那裡都學到了什麼,竟一肚子歪門邪道的法術,他自然一看就明了了。他的xing子你是知道的,最是睚眥必報的,竟然偷偷做法將鬼車引到了我姑父身上,結果害了姑父的xing命。我姑姑是想不開自殺身亡的,她是極愛我姑父的,錯手殺了他,怎麼還活得下去。奈何我姑父花心,見一個愛一個,卻從不愛她。所以我姑姑的死,也不能賴在林雲深身上。不然我爹怎麼也饒不了他。”

  白隱聽了,臉上有些愣。盧元鶴說:“我說的這些,你還不知道吧?”

  白隱搖頭:“我只知道,他做這些必有原由的。他本xing不壞。”

  “嘖嘖嘖,”盧元鶴嘆息道:“他在你們家住的那些天,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湯藥。我雖然喜歡他,可也覺得他心思是毒的,本xing也是壞的。你竟覺得他不壞。”

  白隱也不言語,薄唇抿的緊緊的,雖然都是旅途勞頓,可看白隱卻依然是公子風範,玉樹臨風,實在叫人賞心悅目。盧元鶴笑著說:“白賢弟,自從今年在你們家見你之後,我這對你真是滿心的欽佩,聽我爹說,你學問特別好,將來定是國之棟樑,他還叫我多跟你學呢。你雖然年紀比我小,但在我心裡,像是敬重夫子一樣敬重你。你我又正好在這路上遇見,正好結伴而行。你腰間別的是笛子麼,你的劍可取了名字了?”

  白隱聽了,忽然停下腳步,扭頭問:“你的話,一直這麼多麼?”

  盧元鶴嘿嘿笑了兩聲,便不言語了。倒也沒生氣,緊緊跟著白隱進了山。

  藏青山多古林,到夜間鬼哭láng嚎都不間斷。這白隱卻不害怕,實在叫盧元鶴佩服。盧元鶴一邊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一邊問:“也不知道他在哪裡躲著,你可想到要如何找他?”

  白隱將腰間巴烏拿起來:“這個。”

  盧元鶴停下腳步,只聽見四周落葉聲聲,這樹林實在安靜的叫人脊背發涼。俄而巴烏聲傳出來,要比笛聲低沉許多,但輕柔婉轉,如泣如訴,十分動人。他扭頭看白隱,只覺得這白家公子果真名不虛傳,琴棋書畫樣樣jīng通,這不知名的樂器也chuī的這樣好,叫人聽了只覺得心神俱寧。

  一曲終了,卻無人現身。白隱將巴烏別在腰間,繼續往樹林深處走。盧元鶴跟著,說:“或許是他沒聽見,估計他住的地方還在深處。”

  他話音剛落,忽然聽見一陣簌簌之聲,像是飛鳥飛過林間,蹭落片片樹葉一般。但盧元鶴知道不是樹葉,而是有人。

  也或者是有鬼。

  他拔劍出來,不由得朝白隱靠近了一些,白隱也停下腳步,兩人抬頭熏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白袍的男子乘著稀疏月色而來,一頭長髮披散,聲音清冷卻帶了驚喜,道:“白銀白銀,你怎麼來了?”

  不是林雲深,又是誰呢。

  盧元鶴趕緊興奮地跳起來喊道:“雲深,雲深,還有我呢。”

  林雲深落到地上,瞧著他冷冷地問:“你是誰,不認識。”

  盧元鶴笑容凝結,說:“我盧元鶴啊。”

  林雲深“哦”了一聲,又對著白隱說:“我一聽見你巴烏的聲音,就知道是你。”

  盧元鶴也不在意自己被冷落,cha嘴說:“這世上有這玩意的多得很,你怎麼就知道一定是白隱,若是有人拿它來引你上鉤,你不是就落入圈套了。”

  但是他話剛說完,林雲深忽然說了一句“咱們走”,拎起白隱便凌空而起,盧元鶴只看見他們的衣袖飄揚,轉眼便已經不見蹤影了。他急忙大喊道:“林雲深,你竟然敢把本公子一個人撂在這裡!”

  可是四野哪還有什麼人呢,只有樹葉蕭索,夜風陣陣。

  【

  第60章塢城篇:百年好合

  “你這樣把盧公子一個人扔在那裡行麼?”

  “他雖然道術不怎麼樣,這山林的野魅還是降得住的。何況他又是盧氏獨子,這山林里到處都是四大玄門的人,他丟不了。我想和你單獨說話呢。”

  他說著便落到了一處dòngxué口。白隱站穩了,朝dòng里看了一眼:“你就住這裡?”

  雖然還未進dòng,也感受到裡頭的cháo濕yīn冷。林雲深笑道:“逃難的人,難道還住華屋軟chuáng。”

  “當初你若是聽我的話,跟我走,今時今日又怎麼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林雲深聽了,回頭說:“咱們好不容易見一面,你確定要跟我說這些麼?”

  白隱抿了一下嘴,看了他一眼,抬腳便進山dòng裡面去了。林雲深笑了笑,也跟著進去。

  山dòng很深,九曲十八彎,才到了一處光亮處,原來這裡頭也有篝火,只是還是冷,光還是暗。林雲深說:“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這個山dòng,彎彎繞繞的,裡頭的光才不會透出去。白天他們會看到煙,所以也只能晚上點火。”

  白隱朝周圍看了一眼,只見周圍dòng壁上掛著水珠,旁邊一條溝壑,汩汩流著泉水。而火堆旁邊就是一張chuáng。說是chuáng有些言過其實了,因為不過是一堆樹枝堆起來的。gān樹枝容易折斷,所以這鋪chuáng的樹枝全都還帶著葉子,chuáng頭地上擺著幾個野果子,這些,便是這dòng中所有了。

  白隱喉嚨動了動,說:“你就住在這裡麼?”

  “嗯……不過都是暫時的,等我料理了他們,叫他們知道我的厲害,再不敢進山,我就可以回我的老巢了,嘻嘻嘻。”

  “都到了這步田地,你還有心思笑,”白隱說:“你跟我走吧,我定護你周全。”

  “跟著你走,去哪裡,去白家麼?”

  “只要你不生事,在我家,沒人會發現你。你要是覺得住的悶,我也可以帶你去出去遊山玩水。只要你別再練這些yīn邪法術,別再害人……”

  “你來找我,白正英知道麼?”

  白隱微微一愣,說:“我帶你回去,自會向他說明qíng由,說服他收留你。”

  林雲深冷笑,往樹枝上一坐,翹著二郎腿說:“看來你還並不知道,當初他為什麼攆我出來的。”

  “你若不煉邪術,嚇死丫鬟,我爹他……”

  “那不過是他的藉口罷了,”林雲深扭頭,不再看他,嘴裡說:“不過一個丫頭,我又不是蓄意害死她的,若真只是這麼簡單,他哪會那麼絕qíng。也就在你心裡,他是如此剛正不阿的君子。”

  白隱臉上露出驚異表qíng,聽林雲深說:“他是怕我毀了你的前程。”

  白隱呆呆地看著他,林雲深扭過頭來看他:“他說他知道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可你是你們白家的將來,他不能看著毀在我手上。我是喜歡你,可喜歡你也是有錯的麼。我又沒有蓄意勾引你,也並沒有想著要與你怎麼樣。”

  白隱聽了卻只是沉默不語。林雲深不滿地看著他:“現在你知道你爹為什麼趕我走了吧。他又怎麼可能再收留我呢。”

  白隱默然,說:“怪不得……”

  他抬起頭來,說:“那我們就不回白家,天涯海角,我帶著你。”

  林雲深一愣,就笑了,說:“你以為外頭那些人是吃素的啊,我到哪裡他們不會發現呢。你又不會法術,不過是個書生,我一個人都有些自顧不暇,再加上你,那不是任人魚ròu了麼。哎呀,不說這些沒用的了,咱們真是好久不見,我還以為有生之年都不會再見你了呢。你上次受的傷,應該都好了吧。你跑到這裡來,怎麼不帶幾個人跟著呢。我聽說你取字加冠了,取了什麼字?”

  白隱默然半天,才說:“取字修。”

  “哪個字?”

  “修,”白隱道:“修身齊家的修字。出自《禮記·大學》:“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

  “白修,”林雲深琢磨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白隱皺起眉頭:“你又傻笑什麼。”

  “你說你名字叫白隱聽著像白銀也就算了,怎麼取字也取的這麼好笑,你是修身齊家,可是白修白修,那不就是白白修行,白費功夫麼,哈哈哈。”

  白隱啞然,林雲深道:“也是也是,你只惦記著白銀,滿腦子銅臭,確實修也是白修,哈哈哈。”

  “你還是老樣子,都沒有變。”白隱說:“你的事,我都聽說了。”

  林雲深聽了,笑容凝結在臉上,沉默了一下,而後又笑了,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關於我的惡名,你想必也聽說了不少。你要是替我傷心我的那些徒弟,那倒也不必。因為他們的大仇已經得報。你若是要罵我狠毒,又開殺戒,那也是應當的,只是你罵了也沒用,我就是這樣的人啊,披著羊皮的láng一個。”

  “我只是心痛,不該到這個地步的,”白隱聲音喑啞:“或許還能回頭。”

  “哎,我已經做了妖道,回不了頭啦。”

  “怎麼回不了頭!”白隱忽然激動,抓住了他的胳膊:“你跟我走。”

  林雲深笑嘻嘻地仰頭看著他,眼中不知道何時早就有了淚光:“他們殺了我最重要的人,我殺了他們最重要的人,血海深仇已經結下,不死是解不開的了。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說明我眼光不錯,當初沒有看錯人。若是從前,你不遠千里來尋我,我思量前後或許還會跟你走。可是如今不一樣了。經歷了生死,才知道兒女qíng長算不得什麼,我的心也和從前不一樣了,你在我眼裡,也不過是個故友。我既不願連累你,也不願意跟著你。你爹說的對,你的將來在朝堂上,造福的不該是我林雲深,而是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這才是大功德呢。莫要被我連累了,不但救不了我,反倒壞了白家百年名聲,那不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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