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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溝渠里的斷頭你可知道是怎麼回事?”

  那本來還溫順艷麗的女鬼身體忽然一顫,薄如蟬翼的身體幾乎蜷了起來,面上露出驚恐神色。林雲深厲聲道:“說!”

  那女鬼聞言又是一哆嗦,骨瘦嶙峋的手指頭伸出來,朝林雲深指了過來,正要說話,忽然身後突然一陣yīn風襲來,那夾紙鬼慘烈叫了一聲,倏地一下便收合成一張薄紙,從窗fèng逃竄開去。但yīn壇玄力猶在,那夾紙鬼是逃不遠的,窗外傳來她悲切的叫聲,林雲深心下不忍,就解了符咒,這時候一股風chuī開了窗戶,林雲深只感到一股冷氣從他身邊躥過,白隱已經一把將他摟在懷裡,躲避到了一邊。白鷳驚道:“有邪祟!”

  “白鷳,保護好你楊師叔!”

  林雲深來不及拽住白隱,白隱已從窗戶一躍而下。那木窗還在晃dàng,窗外漆黑一片,只有雨聲陣陣。林雲深qiáng撐著趴到窗戶上,就看到一陣閃電照亮了整個桃花鎮,那些墳頭佇立在雨中,景象看著極為yīn森詭異,一陣又一陣悽厲的慘叫聲響了起來,刺的人腦仁疼。白鷳一把將他拽了過來,迅速關上了窗戶:“我師叔很厲害的,楊師叔你不必擔心。”

  林雲深覺得這房間不對勁,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外頭盯著他們。他chuī滅了室內的油燈,房間裡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就在這時候,外頭一道閃電下來,只見窗戶紙上,赫然露出無數個晃dàng人影。

  “楊師叔,我們……被惡鬼圍住了!”

  “這房子周圍設了陣法,鬼魅是不敢靠近的,如今qiáng行圍攻,是有邪祟控制了它們!”林雲深抓住了白鷳一側的袍角:“這裡的鬼魅經我一手調教,能控制他們的絕非等閒之輩,這邪祟恐怕厲害的很。”

  白鷳聽他這麼一說便有些驚慌:“那……那怎麼辦?”

  “咱們得離開這裡。”

  林雲深說著就從包袱里拿出了夜行燈,以符點燃,白鷳卻拉住他道:“我師叔還沒有回來……”

  “你師叔的法力遠在你我之上,他要是活不了,咱們也鐵定活不了,咱們如果能活,他肯定也會沒事。”

  白鷳怔怔看著他,似乎並沒有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你擔心他也是白擔心,不如想想怎麼保命。”林雲深皺著眉頭站起來:“這幾張驅鬼符,應該可以衝出一條道來,你跟著我走。”

  白鷳緊張地點頭,林雲深一手提著夜行燈,一手將符咒撒出去,符咒將房門沖開,在黑夜中發出氤氳銀光,但林雲深剛走出房門,就大叫不好。

  糟了,他竟然忘了外頭正下著大雨!

  符篆到了雨里,光亮就一下子暗了好多。林雲深急忙向後退,但房門咣當一聲,就被什麼力量給關上了。天地間似乎到處都是悽厲慘叫,白鷳回手去推,驚道:“楊師叔,推不開!”

  “這邊走!”林雲深一手提著夜行燈,一手拉住了白鷳朝走廊另一頭跑,誰知道跑了半天,才驚覺那隻手是沒有溫度的。

  他稍微回頭一看,就看到烏黑的一隻手,嚇得他猛地鬆開,轉身一看,就看見一個滿臉慘白的中年男人正咧著嘴對他笑。

  他驚的靠在了柱子上,手中夜行燈舉上去,那鬼魅慘叫一聲便沒有蹤跡。林雲深慌忙去找白鷳,舉目望去,卻發現自己處在一片黑暗當中,什麼東西都沒有,沒有房子,沒有走廊,也沒有雨。

  他入了迷魂境中。

  所謂迷魂境,其實是一種幻象,多發生在陽氣虛弱的人身上。身體孱弱的人遇到太重的鬼氣,很容易陽氣受損,進而產生幻象。這些幻象又多是內心恐懼所生,也就是說,一個人越是恐懼什麼,在迷魂境裡越是容易產生什麼幻象,繼而驚悸而死,或神昏智亂,被鬼魅趁機上身。

  林雲深深吸了一口氣,勉qiáng鎮定了心神。他現在身體孱弱,無甚法力,要靠自己是走不出去的,只能等白鷳或者白隱來救他。他漫無目的地走了兩步,忽然聽到有人叫道:“雲弟。”

  林雲深身體一僵,忍不住回過頭去,結果就看到了韓秦川。

  韓秦川直接朝他走來,他心中驚慌不已,腳下便往後退。韓秦川說:“你果然還是要死在我的手上。”

  韓秦川說完,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長劍,那是他的玄劍長虹,他還來不及後退,長虹劍就直接捅進了他的胸膛。林雲深只感到一陣鑽心疼痛,手中的夜行燈就掉落在地上。一團鬼火從他腳底蔓延開來,迅速覆蓋了他的全身。林雲深哀嚎一聲,整個身體都被烈焰灼燒的扭曲起來,眼前露出了白隱的一張臉,他顫抖著去抓白隱的手,卻被白隱用力一推,整個身體就往下墜去。

  “非其所祭而祭之,即為yín祀。修仙子弟,yín祀神鬼,修習巫術,是為妖道,人人得而誅之!”

  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林雲深在心裡默念,白隱曾親口對他說過,他並沒有殺他,這只是他心中殘念。可ròu體被灼燒的疼痛那麼真實,他仿佛在往地獄深淵下墜,眼前幻象更多,他看到了烈焰紅唇的盧訓英,痛不yù生的韓密,看到了活死人一般的他的母親窈娘,還有他婆婆孫氏,以及藏青山下無數白骨。

  最後眼前赫然出現一人,那人一身白袍卻已污穢不堪,蹲在涯邊,自言自語瘋瘋癲癲,不知道在吃些什麼東西。他身上疼痛更甚,聽見有人喊了一聲,“林雲深。”

  蹲在地上的那個人,聞言猛地回過頭來,嘴角噙著鮮血,手裡拿著一隻已經被啃的看不出是什麼的血ròu,眼睛猩紅,衝著他詭異一笑!

  作者有話要說:夾紙鬼,引於《閱微糙堂筆記》。

  第13章藏青篇:邪祟

  林雲深心如刀絞,渾身顫抖,忽聞一陣巴烏聲傳入天地之間,那巴烏聲悠揚舒緩,晃而帶了一點雨聲。他聽到有人喊他名字,眼睛瞬間變得清明。

  他發現自己已經窒息,隨之捂著胸口就是一陣劇烈地喘息,白隱將他抱在懷裡,急聲問:“你怎麼樣了?”

  “我的心好疼,我的心好疼……”林雲深緊緊捂住胸口,滿臉漲紅,額頭不斷地往下滾落汗珠。白隱撫住他胸口,他就一把抓住了白隱的胳膊,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看著他,身體卻近乎扭曲起來,眼中儘是血絲。旁邊的白鷳已經有些嚇壞了:“師叔,楊師叔他……”

  白隱沒有言語,以手托住林雲深後背。林雲深隨即只感到一陣暖流輸入五臟六腑,疼痛這才緩解了,但他整個人已經近乎虛脫了,靠在白隱的懷裡喘息,好久才回過神來,身上已經汗濕了。

  “我沒事了,”他說:“娘的,被帶到迷魂境中去了。”

  胸口疼痛猶在,尤其是記憶中的痛感讓他格外畏懼。走廊外頭大雨瓢潑,白鷳說:“那些惡鬼已經退下去了。”

  林雲深只覺得奇怪,他在桃花鎮養的鬼雖然未必都純良溫順,但要說惡鬼,是肯定沒有的。因為鬼和人一樣,一群溫順的鬼里如果摻雜了惡鬼,那惡鬼就會為非作歹,作威作福。所以他挑選的鬼,全都是戾氣不重的鬼魅,剛才這些鬼卻要圍攻他們,可見被某樣東西給控制了。

  “桃花鎮以桃林封死,邪祟還能進去,說明這邪祟不是鬼魅。桃花鎮裡有八卦陣,它也沒事,說明它也不是妖。這倒是奇怪。”林雲深說著抬頭看向白隱,卻見白隱只望著自己。

  “你看呢?”

  白隱說:“我剛才追出去,夜行燈顯示有異象,但是我並未看到任何鬼魅妖魔。剛才招來關亡的夾紙鬼,已經被什麼東西撕的粉碎了。不過……”

  白隱將肩膀挪到他腦後給他靠著,接著說:“我覺得它們只是恫嚇我們,並沒有要傷我們的意思。”

  “或許是他們不想咱們調查這件事?”白鷳說:“等雨停了之後,咱們趕緊離開這裡吧。”

  林雲深雖然想一探究竟,可是想到自己的身體,要想調查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得依仗白隱叔侄,這邪祟看起來厲害的很,他自己搭進去不要緊,不能白白連累了別人。既然自己沒有本事,那就作罷。棲霞里發生了屠村慘案,不出幾日,名門正派自會過來調查。

  於是他點點頭,說:“好。”

  他們又回到室內,這一回有白隱和白鷳護著,林雲深難得安心。chuī滅了燈之後,室內一片漆黑,白鷳抱臂站在門口,白隱則坐在他身邊,說:“你身體不好,早點睡吧。”

  林雲深應了一聲,可是怎麼都睡不著,黑暗中他睜著眼睛,一直在想那邪祟究竟會是什麼,想著想著,倦意便上來了,可是往往頭剛一耷拉,他就立即打起jīng神又坐直了身體。

  白隱問:“你怎麼不睡?”

  林雲深笑了兩聲,說:“曾經清醒著夢魘一般睡過好多年,因此心中落下魔怔,一直不敢睡。”

  他曾經這樣清醒著在這個軀殼裡困了十年,不能動,也不能說話,分不清自己是死了還是活著。他害怕自己一睡再入夢魘醒不過來,可能因為此,他身體更是一日不如一日。

  白隱聽了,沉默了半天,在黑暗中捉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說:“有我在,你睡吧。”

  林雲深雖然不知道白隱本事到底有多大,可是白隱這話他卻相信。白隱言出必行,是不說謊的。他回握住白隱的手,慢慢閉上了眼睛,嘴角帶著一抹窘迫的笑,訕訕的,不大好意思。好在天黑,白隱應該看不見。

  他有些不甘心地偷偷撓了撓白隱的手掌心,黑暗中聽白隱聲音威嚴:“老實。”

  他就安分下來了,他在白隱跟前可以荒誕無形,但旁邊還有一口一個楊師叔的白鷳呢。

  這一覺分外安然,再醒來已經是天色大明。他們從桃花鎮出來,便上了船。水面上白霧漸漸退去,蘆葦dàng碧綠如詩如畫,白鷺在桃花江上飛過,桃花鎮真如世外桃源。林雲深坐在船尾,嘆了一口氣。白鷳問:“楊師叔,你嘆什麼氣?”

  “這一去不知道是不是永別,再見恐怕無期。”

  他語氣傷感,說完卻衝著白鷳笑了起來。白鷳自認識這位楊師叔以來,總覺得這人身上戾氣深重,不知是否因為經過了這一夜相處,他身上戾氣竟然散了。他也笑了笑,說:“等到了我們蓮浦,醫治好楊師叔的身體,還可以回來的。”

  林雲深說:“不回來也罷,桃花鎮沒了林雲深,還算什麼桃花鎮。”

  他說著就枕手往船上一躺,誰知道人還沒完全躺下,就被白隱給揪起來了。他“哎哎”叫了兩聲,不耐煩地回頭道:“白隱,你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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