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858【太子正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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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大婚,比張庭訓在北邊討老婆更早。

  陽春三月,來自全國的一百位少女,就在司禮監參加了文化考試。

  這個消息轟動京城,南京百姓議論紛紛,都覺得太子妃需要考試很稀奇。事情傳來傳去,最直接的成果,居然是降低了金陵府的女童輟學率。

  稍微學會讀寫,便讓女兒輟學的底層百姓,漸漸覺得應該讓女兒小學畢業了。

  江沅來自山東,順利通過筆試。

  第一輪面試,速度非常快。就是量身高和稱體重,過高過矮、過胖過瘦的全部淘汰。

  第二輪面試,明顯要嚴得多。司禮監的女官們,仔細查驗太子妃候選者的五官、皮膚、頭髮、音色、儀態。

  這兩輪複試,都沿用明代的規矩。

  若是放在明代,這些環節下來,淘汰得只剩2000人(候選者總數5000)。

  下一步,更加私密,需要脫光衣服檢查。

  最終剩下50人,帶去太后或皇后那裡,選出3人交給皇帝欽定。

  大同新朝其實已經省了許多流程,皇后費如蘭親自挑選時,已經只剩下25位候選者。

  江沅站在人堆里,心情頗為忐忑。

  她見皇后朝自己走來,儘量擠出微笑,其實臉部肌肉已經發僵了。皇后仔細觀察了她,繼而又從她身邊走過,不知何時走回到座位上。

  一個又一個候選者,依次上前跟皇后說話。

  「民女杜若薇,拜見皇后娘娘。民女是四川西充人,畢業於西充縣中學。家父為縣中商賈……」一位少女上前去,行禮之後自我介紹。

  費如蘭問道:「平日裡有何喜好?」

  少女回答:「讀書,作畫,寫詩。」

  費如蘭再問:「讀什麼書,作哪種畫,寫怎樣詩?」

  少女變得緊張起來,說話也沒那麼利索:「回皇后娘娘,民女……民女讀的是《女四書》,作的是花鳥畫,寫的是山水詩。」

  「再無旁的喜好?」費如蘭又問。

  少女回答:「也隨母親學過女紅,有些刺繡手藝。」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輪到江沅:「民女江沅,拜見皇后娘娘。民女是山東安丘人,父親原籍浙江,母親原籍江蘇,皆為新朝移民……」

  費如蘭問道:「她們不是看書作畫,就是女紅紡織,你也如此嗎?」

  江沅答道:「回娘娘的話,家母不會女紅,也從未教過民女這種本事。民女除了讀書,還會……還會養豬、騸豬和釀酒。」

  此言一出,其餘候選者,全部抿嘴憋笑。

  費如蘭卻來了興趣:「哦,你怎生養豬的?」

  江沅說道:「民女的父母,移民山東分得了田產。除了麥子之外,還種一些高粱。高粱是好東西,高粱杆可以餵驢,高粱能夠釀酒,酒糟拿去餵豬。」

  「你一個女子,又怎去學騸豬?」費如蘭問。

  江沅說道:「家裡原本請人騸豬,父親覺得不划算,便自己學了騸豬的本事。有一回家父害病,臥床兩月有餘,母親欲請騸豬匠人,民女自告奮勇,便拿刀把豬騸了。其實簡單得很,將豬仔的那地方摁住,會凸起一個小包,然後用刀子輕輕劃開,再將那東西擠出來割掉。」

  「噗嗤!」

  在場的太子妃候選者,突然有人憋不住,直接就笑出聲來。

  還有一些人,則聽得面紅耳赤,似乎騸豬是非常羞人的事情。

  費如蘭也有些忍不住笑,問道:「伱怎敢說這種大煞風景的事情?就不怕因此落選嗎?」

  江沅回答:「娘娘問起,不敢隱瞞。」

  費如蘭說道:「聽你這般說來,想必家中極為貧苦。」

  江沅回答:「仰陛下大恩,民女家中並不苦。父母辛勤操持,家有十餘畝地,養了六十多頭豬、三頭驢、二十多隻雞,還在鎮上開了一家釀酒作坊。釀酒作坊忙不過來,前後聘了四個夥計。鎮上多為移民,民女家裡算是富戶。」

  有幾個大戶人家的少女,愈發覺得滑稽,種地、養豬、釀酒的農民,居然也敢在皇后面前稱富戶。

  卻沒想到,費如蘭居然點頭讚許:「你父母遷徙異地,兩手空空,竟能闖出如此家業,此事殊為難得。想必令尊令堂,皆踏實勤勞之人。」

  江沅說道:「家父常常教誨,做人就該踏實肯干。家母也常說,不論男子女子,皆當力爭向上。民女有兩個妹妹、一個弟弟,全都在讀書,父母也鼓勵我們讀書。」

  「勤奮樸實之家啊,今後必定家業興旺。」費如蘭感嘆。

  忙活了大半天,25位候選者,皇后全部面試完畢,當場宣布道:「喬婺華,祝君莫,江沅,你們三人留下。其餘女子,發給金銀,返回原籍。」

  這個結果,大大出乎意料。

  喬婺華和祝君莫兩人,都曾讀過皇城學校,而且歲數已經偏大了。

  而且,祝君莫身材高挑,量身高的時候,跟合格數值一模一樣。很明顯,身高合格數值,就是為她而改動過的。

  許多候選者都猜測,這兩人能一路過關斬將,肯定是太子自己心裡喜歡的。

  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去爭搶最後一個名額。

  哪成想,被操刀騸豬的農家女給搶去!

  「娘娘,我要檢舉!」一個少女突然站出來,跪在地上似乎要舉報某人。

  費如蘭臉色不善,問道:「你要檢舉哪個?」

  少女指著江沅:「她的外祖母,是揚州瘦馬。她的母親,曾給人做妾,還做過尼姑和名妓!這等出身,不可為太子妃。」

  聽聞此言,江沅表情茫然,明顯不知道長輩的過往。

  費如蘭問道:「你怎知這些?」

  少女解釋說:「家父原是杭州望族,朝廷拆分大族,家父便遷去山東,與這江沅同在安丘縣,就住在她家隔壁的鎮子。江沅的母親,本名馮玄玄,花名小青。她的外祖父,是前朝的揚州府廣陵知縣。她的外祖母,是富商贈予的揚州瘦馬。她祖父家道中落,便將她母親賣給杭州富商做妾。富商家中的大婦善妒,將她母親趕出家門做尼姑!說是做尼姑,其實就是做娼妓!」

  「民女不敢妄言,此時杭州人皆知。她母親還寫過很多詩詞,其中一首顧影自憐的最有名:新妝竟與畫圖爭,知在昭陽第幾名。瘦影自臨春水照,卿須憐我我憐卿。」

  這位少女,明顯早有準備,估計是家中父母交代的。

  江沅如果落選,那麼啥都不提。江沅如果獲選,那就當場檢舉,甚至把江沅母親的舊詩都背下來了。

  費如蘭聽完那首詩,已經基本確定是真的,就算瞎說誣告,也不可能編出這種好詩來。

  「她說的可是實情?」費如蘭問。

  江沅經過最初的茫然,此刻竟然鎮定下來,跪下回答說:「此事民女並不知曉。就算是真的,民女也無欺君之罪。陛下發格位論,提倡男女平等,許多妓女也為新朝立過功,有的甚至還做了官。家母遵循朝廷法令,遷徙山東自力更生,勤勤懇懇並無不法之舉。怎能以舊朝之法,而罪新朝之民?」

  費如蘭猶豫不定,她很喜歡這個江沅,但其身世又確實有些膈應。

  但不論如何,這個跳出來檢舉的少女,肯定是沒希望做太子妃的,因為她讓費如蘭心情不爽了。

  左思右想,費如蘭說:「李若素也留下。」

  李若素是一個軍將之女,聞言喜出望外。

  這等於選出四個太子妃,而江沅肯定是地位最低那個。

  落選的二十一個少女,失望透頂離開紫禁城。也不知是誰傳出去的,幾天時間,鬧得南京城街知巷聞。

  執掌詹事府的張岱,是太子名義上的老師,主動求見皇帝和皇后。

  「你知道實情?」趙瀚問道。

  張岱回答說:「當初,杭州確有一個馮小青,被大婦軟禁在孤山做尼姑。但此女並非娼妓,只是偶爾接待名士,一起吟詩作詞而已。且她為了避嫌,從不單獨與男子會面。娼妓之名,是那善妒的大婦在散播。」

  費如蘭問道:「又怎去了山東?」

  張岱說道:「新朝收復浙江,令無度牒之僧道還俗。馮小青趁機還俗,併到官府請求離婚,是杭州第一個打官司離婚的妾室,因此在杭州鬧得人盡皆知。許多名士去提親,願意納她為妾,但這馮小青,卻嫁給孤山一個養豬富戶的家奴。夫妻二人,誕下一女,應該便是那位江沅姑娘。由於嚼舌頭的太多,還經常有浪蕩子登門,大同軍收復山東之後,夫妻倆便攜女移民到了山東。」

  歷史上,馮小青被大婦給逼死了,張岱還專門寫了一篇文章惋惜。

  趙瀚聽罷,頓時笑道:「也是一奇女子。」

  江沅的身世很明白了,外公是大明知縣,外婆是揚州瘦馬,母親嫁給一個富商做妾,被正妻逼得出家為尼。娼妓之事,純屬污衊。其生父,只是個老實的養豬戶家奴,趁著新朝建立而脫去奴籍。

  趙瀚當即決定:「這江沅,可為太子正妃。令《大同月報》宣傳此事,讓天下人都知道,新朝是救助苦命人的!」

  太子正妃的母親,是尼姑小妾改嫁,父親還是家奴翻身。

  這不就是最生動鮮活的例子嗎?

  大同新朝,讓無數女子和家奴再世為人、獲得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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