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303【兵不血刃殺穿浙江】(為訂閱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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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州府官員,已經提前跑路了。

  只剩一個嚴州推官,還有一個建德知縣。

  大戰在即,浙江巡撫熊奮渭,正在拜祭城中一道牌坊。

  那是商輅的三元坊,明代唯一的三元及第狀元——還有一個被除名了。

  祭拜先賢只是其一,熊奮渭想獲得商氏支持,就必須表現出對商輅的足夠尊敬。

  老子不要你尊敬!

  商家人都快哭了,他們寧願等著被分田,也不想陪同巡撫負隅頑抗。

  商氏的老家在淳安縣,搬遷到嚴州府的,皆以做生意為生,因為嚴州這破地方就沒幾畝田!

  既然家裡無田可分,那為什麼要抵抗趙天王?

  「撫軍,趙賊來了!」

  祭拜儀式草草結束,熊奮渭連忙前去守城。

  這位彈劾過幾任兵部尚書的軍事嘴炮家,急匆匆登上城樓,果然見到船隊從東陽江(蘭江)駛來。

  不多時,船隊突然轉向,徑直往西邊行去。

  三千人的先頭部隊,居然不管嚴州這三江合流的戰略要地。

  沿江逆流而上,下一座城是淳安,再下一座城是徽州!

  那裡屬於徽商的大本營,好多商賈暗通趙瀚。去了就能奪城,拿下徽州之後,揚州的徽商必將全部投靠過來。

  「這是,要去淳安?」熊奮渭嘀咕道。

  建德知縣陳良弼說:「定然是去淳安,就是不知淳安能否守住。」

  陳良弼比較倒霉,他本該得到重用,至清兵南下之際,獨力支撐南京城防。但在這個時空,陳良弼被外放了,因為他的老家已被趙瀚占領。

  熊奮渭胸有成竹道:「淳安失守不要緊,只要嚴州府城還在,趙賊定然不敢直奔杭州。此地乃三江合流要道,不拿下嚴州便走,趙賊就有被斷糧道之危。」

  陳良弼欲言又止,也不曉得該如何反駁。

  熊奮渭越說越自信:「趙賊乃知兵之人,自不容糧道有失,必然強攻嚴州府城。只要他強攻府城,便中計矣。我軍缺乏操練,不敢出城浪戰,卻準備充足,守城綽綽有餘,趙賊必在嚴州損兵折將。」

  「撫軍運籌帷幄,諸葛孔明復生亦不過如此也!」嚴州推官馮秉清拍馬屁說。

  熊奮渭微笑遠眺江面,捋著鬍子頗為自得。

  第二天中午,趙瀚的主力大軍趕到。

  趙瀚拿出千里鏡,觀察一番情況,下令道:「搜羅沿途船隻,不管此城,直接去打桐廬縣。」

  於是,鋪天蓋地的主力船隊,不在嚴州府城逗留,順江而下打桐廬去了,離開之時還帶走江邊所有船隻。

  望著乾乾淨淨的江面,熊奮渭目瞪口呆,喃喃自語道:「趙賊怎就不來攻城呢?」

  攻個屁城啊!

  嚴州府城位於三江河口,三面臨江,一面靠山。官兵還在這裡準備充足,駐紮大軍死守城池,腦子有病才會強行攻打。

  至於糧道……

  建德知縣陳良弼頹然嘆息:「撫帥,我們被斷糧道了,而且退路也被斷了。」

  「這……這……」熊奮渭急得快哭出來,「這可怎生是好啊!」

  嚴州城位於群山之間,除了三條河溝通外界,只有一條山間谷地可行。

  現在,南邊已經被趙瀚占領,西邊有先頭部隊去攻打,趙瀚自己去了東北邊,順便還帶走江上所有船隻。三條河的通道,全部被趙瀚堵死,浙江巡撫募集的大軍,直接被困在嚴州這座孤城。

  也可以走,從那條山間谷地,慢慢翻山越嶺再渡江回桐廬吧,到時候桐廬縣早被趙瀚打下來了。

  當然,也可以步行沿江向西,去追變成偏師的三千先頭部隊。即便追上了,估計也被暴打一頓,在還沒形成千島湖的淳安縣全軍覆沒。

  一段城牆的角落裡。

  兩個武官正在密議,他們都是衛所世襲武將。從小到大,只打過零星的小股起義軍,甚至連家丁都懶得養,麾下只有一群仗勢欺人的家奴。

  這次熊奮渭募兵禦敵,由於缺乏武官,就把這些人都招來充數。

  甘欽蔚把菸絲敲進菸斗里,點燃抽了幾口,嘆息說:「這位熊撫軍,說起兵事頭頭是道,原來就是個紙上談兵的。」

  「給我抽一口,」仇善吸入一口,吞雲吐霧道,「咱們輸定了。不管去哪邊,都會被趙賊以逸待勞,說不定走到半路就遭埋伏。若是枯守嚴州城,趙賊就會直取杭州,到時候聽說老家被攻占,而且還在分田,都不用打就得全軍潰散。」

  「這個滾蛋巡撫,」甘欽蔚咬牙切齒道,「讓他屯兵防守杭州,他非要把大軍帶出來,說是扼守戰略要地。現在倒好,趙賊大搖大擺過去,一路到杭州都碰不到幾個兵。說不定只需半個月,杭州城都得被他拿下。」

  仇善壓低聲音:「如今咱們只有一條路,串聯各部武將,聯手把巡撫給宰了,將嚴州城獻給趙賊。有此功勞,說不定能保住身家性命,畢竟咱們把軍戶欺負得很慘,趙賊是幫著軍戶說話的。」

  甘欽蔚說:「那就分頭聯絡,莫要走漏風聲。」

  ……

  趙瀚的主力大軍,轉眼已至桐廬縣城。

  剛剛登陸擺開架勢,桐廬知縣直接投降,因為他手下只有幾百個鄉勇。

  趙瀚分出一支偏師,沿河攻打新城、分水、於潛、昌化,自己帶著主力沿富春江直取杭州。

  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分兵了,完全不把浙江官軍放在眼裡。

  浙江官兵主力,全在嚴州城。沒有船隻,陸路難行,自己把自己置身於死地。

  趙瀚想起來就覺得搞笑,巡撫熊奮渭簡直神經病。

  他出兵之前,做夢都想不到,敵方主帥竟能搞出如此騷操作。這就好像打LOL,敵方五人全蹲在大龍坑埋伏。我軍不去打大龍,只派一人堵坑,其餘集合直衝高地。而對面那五個逗比,被堵在大龍坑裡出不來。

  等趙瀚的大軍,都抵達杭州府城了,官兵主帥們還在爭論該往哪走。

  杭州知府石萬程,坐在高大堅固的城樓上,看著江面駛來的敵軍船隊,忍不住嘆息說:「汝等欲降乎?」

  「不敢。」眾官吏連忙回答。

  石萬程笑道:「不必害怕,趙賊非濫殺之人。我老家湘潭,去年就被占了。族人寫信來說,趙賊只是分田,家中浮財分文不取,就算借糧也會打借條。」

  眾官吏啞然。

  「要降便降吧,我帶你們一起投降。」石萬程悽然一笑。

  眾官吏立即說道:「願追隨府尊。」

  石萬程嘆息道:「唉,杭州府的豪強,我是制不住的。惡人還需惡人磨,便讓趙賊來狠狠懲治一番!」

  這位知府,是個耿介之輩。

  他做徽州知府時,由於黃山產木材,閹黨每年課木材稅三萬兩。石萬程帶著歙縣知縣,親自走訪調查,發現每年徵稅三萬兩,木材商人肯定要血本無歸。

  當時閹黨勢大,石萬程不敢招惹,又不願為虎作倀,乾脆掛印辭官回老家,結果被閹黨革除官身。

  這位老兄的事跡一大堆,連知府常例銀子都不收。

  海寧豪強吳中彥,由於作惡多端,前任巡撫下令查辦。結果,巡撫反被罷官。

  百姓氣得包圍吳家,被按察司以叛亂治罪,抓了一堆百姓蹲監獄。

  石萬程到杭州上任,立即抓捕吳中彥,拒絕吳家萬兩白銀的賄賂。官司打到都察院,竟然讓他重新審理,吳家在中央也有人。他強頂著都察院的壓力,硬是把吳中彥給砍了。

  而今,海上有海盜,經常上岸劫掠,兵備道吞沒軍餉,浙江水師已經爛透了。

  陸上又有趙瀚殺來,巡撫把軍隊全部帶走,甚至把杭州府庫都搬空。

  還有豪強作惡多端,勾結按察司跟知府做對,石萬程面對一堆爛事,早就已經心灰意冷。

  那就投降唄,反正老家已被占了,族人早就已經從賊。

  石萬程下令開門獻城,這個舉動,讓趙瀚哭笑不得。從衢州殺到杭州,直接把浙江攔腰殺穿,竟然一場仗都沒打,軍中傷員只有幾個感冒患病的。

  「豎子安敢從賊!」

  另一段城牆,浙江左布政使李佺台,發現反賊進城勃然大怒。

  李佺台對身邊的官差和鄉勇說:「兒郎們,隨我殺賊,把反賊趕出杭州城!」

  「殺啊!」

  李佺台親自提刀,帶著士卒衝鋒,準備跟那些反賊打巷戰。

  衝著衝著,他發現身邊沒人了。

  「回來,都回來殺賊!」李佺台轉身大呼,突然悲從中來,頹然坐在地上流淚。

  不知過了多久,獻城投降的石萬程,陪同趙瀚走到此處。

  石萬程指著李佺台說:「總鎮,此乃李卓吾之族侄。」

  李贄的侄子?

  看那樣子,居然還是個大明忠臣。

  趙瀚吩咐道:「不必管他,想走就讓他走吧。」

  趙瀚帶兵離去,李佺台緩緩爬起,腳步踉蹌朝城外走,回家鄉養老隱居去了。

  鄭森跟在趙瀚身後,看著繁華的杭州街道,不可思議道:「如此雄城,就這樣拿下了?」

  張家玉笑道:「杭州就沒幾個兵,浙江官兵主力,都被巡撫帶去死守嚴州了,也不曉得此時已經回軍至何地。」

  黃宗羲忍不住嘆息:「那位熊巡撫,真是……一言難盡啊。」

  「還是總鎮兵威強盛,官軍根本不敢戰,否則哪有這般容易?」鄺露說出一句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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