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088【揚州瘦馬】(為企鵝大佬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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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氏祖宅。

  「老爺,老爺!」

  家奴狂奔進來,喜氣洋洋道:「趙相公送銀子來了!」

  「真的?」黃遵道瞬間站起,吩咐下人說,「快快上好茶,把趙相公請進廳里。」

  黃遵道換了一身新衣服,自覺體面了許多,不會再被城裡人看扁。

  他邁步走進廳堂,見趙瀚正在喝茶,立即笑著拱手:「晚生特地準備的好茶,前輩可還喝得順口?」

  「勉強能入口,」趙瀚放下茶碗,讚許道,「小友有心了。」

  秀才以上,可互稱朋友。

  秀才以下,便是老得半截入土,也只配被人喊一聲小友。

  讀書人之間,若論前輩後輩,必須按考中秀才、舉人、進士的時間來算。

  黃遵道問道:「前輩可曾選好灘地?」

  「選好了,」趙瀚甩開摺扇裝逼,「茂生,給銀子。」

  陳茂生提著一個布袋,猛地砸在桌上,解開袋口說:「整五百兩銀子,你們可自己稱。」

  黃遵道眼睛都直了,忙說:「快快拿秤來!」

  對於鄉下土財主而言,若不經商做生意,全靠從地里獲利,五百兩絕對是一筆巨款。

  一個上了年紀的家奴,被叫來驗證銀子的成色,接著又上秤稱取重量。

  很快,家奴輕輕點頭,示意銀子沒有問題。

  黃遵道連忙拍馬屁道:「前輩不愧出身大族,做事果然豪爽!」

  「五百兩銀子,算得了什麼?」趙瀚搖動摺扇,「小友可曾去過蘇州?」

  黃遵道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晚輩對蘇州久仰大名。」

  「蘇州不但有能工巧匠,還有天下最好的廚子,」趙瀚瞎胡吹道,「想吃魚翅,就讓人下海去撈。想吃猴腦,就讓人上山去捕。我在蘇州求學的時候,五百兩銀子,不過是一頓飯錢。」

  這些話,都是聽費如飴說的。

  除了一頓飯五百兩銀子太扯淡,其他都是真的。明末蘇州,喜歡獵奇,愛吃魚翅,愛吃猴腦,都是商賈鬥富的手段。

  黃遵道猛吸一口涼氣:「一頓飯五百兩?」

  「真是鄉下人,恁的沒見識,」趙瀚譏笑道,「五百兩銀子算什麼?一頓飯上千兩的都有。南京北京,元宵燈會,一盞鰲燈價值數萬!」

  鰲燈,黃遵道聽說過,也知道那玩意兒費錢,可惜一直沒機會親眼見到。

  趙瀚吹得越凶,黃遵道就越是自卑。

  他本打算,平整灘地之後,貨倉建到一半再漲價。可此時此刻,卻連忙打消此念頭,生怕得罪了趙瀚身後的家族。

  黃遵道賠笑恭維:「前輩見多識廣,晚生實在佩服。」

  趙瀚突然用舌頭舔嘴唇,面露輕佻賤笑:「你送來的那個小翠,雖只是鄉下婢女,卻也頗有姿色。說句實話,本公子家中侍女也多,卻還沒用過這等山野丫頭。真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可否把她的身契送來,我打算帶回家裡慢慢享用。」

  「這個好說,」黃遵道變得非常乾脆,「既然前輩喜歡,我便再送一個。幾個粗野婢女,能得前輩憐愛,算她們祖墳冒青煙了!」

  五百兩銀子都拿出來了,還在乎幾個丫鬟?

  黃遵道家裡的奴僕,不管是男僕女僕,那都是可以忽略成本的。

  每年總有佃戶欠租,再怎麼逼迫也沒用,還能把佃農全部打死?

  什麼時候,家裡缺人用了,就讓欠租的佃戶,把少男少女送來抵租子便是。

  小翠和她的弟弟,當初一共抵了五石租子,還抵了八錢銀子的高利貸。

  加起來也就幾兩銀子而已。

  在黃遵道的催促下,不但很快拿來小翠的身契,而且還買一贈一,又送來一個婢女小紅。

  黃老爺心裡還有些捨不得,小翠和小紅,都是模樣俊俏的,而且被調教得非常聽話。

  為了賺大錢,也只能忍痛割愛。

  回頭再打聽一下,看哪家佃戶有漂亮女兒,弄過來慢慢調教便是。

  趙瀚表現得色與魂授,揉摸著小紅的嫩手說:「黃小友,你家中的婢女雖然寒酸,沒養得幾分禮儀,卻好在原汁原味,身上帶著鄉野田園氣息。」

  小紅被摸得不敢動彈,整個人僵直在原地。

  黃遵道奉承道:「前輩果然是花叢聖手,晚生佩服!」

  趙瀚笑著說:「本公子要在黃家鎮逗留些日子,今後還有這等好貨色,只管給我送來便是。談錢傷感情,我也不買,可以交換。我家中的婢女,都是悉心調教的,從小學習琴棋書畫。模樣就不說了,只論禮儀才學,比那些小地方的千金閨秀都強上百倍。」

  聽聞此言,黃遵道心嚮往之,比大家閨秀還知書達理的侍女啊!

  黃遵道咽了咽口水,推辭道:「既是前輩培養多年的婢女,晚生萬萬不敢接受。」

  「這有什麼?再好的婢女,也不過是低賤下人,」趙瀚信口說道,「等我回家一趟,下次再來的時候,就送一個給你暖床迭被!」

  黃遵道聽得渾身發熱,努力克制衝動,拱手道:「如此,就多謝前輩了。」

  趙瀚還在繼續吹牛逼:「你可知道揚州瘦馬?」

  「略有所聞,請前輩賜教。」黃遵道變得像個勤奮好學的小學生。

  趙瀚笑著說:「揚州瘦馬,是人而非馬。揚州多鹽商巨賈,自是奢靡成風。便有那牙婆,揀選美人胚子,從幾歲就開始調教。琴棋書畫,那都是最根本的。還得會跳舞唱曲兒,還得會伺候男人,讓她端莊便似節婦,讓她妖嬈便似盪娃。便是出門先邁哪只腳,那都是有講究的。」

  「天下間真有此神物?」黃遵道仿佛被打開新世界。

  趙瀚譏諷道:「你買不起。」

  黃遵道忙問:「作價幾何?」

  趙瀚解釋說:「揚州瘦馬也分品級。便是最低等的,一匹瘦馬也得好幾百兩。」

  「那高等的呢?」黃遵道難以想像。

  趙瀚敞開了吹牛:「三年前,有一匹養了七年的瘦馬,天姿國色,才藝絕佳。被一個鹽商買走,整整五萬兩銀子。」

  「五……五萬兩?就買一個女人?」黃遵道瞠目結舌,以為自己聽錯了。

  趙瀚笑道:「鹽商不缺錢。五萬兩買一匹瘦馬,立即給國公爺送去,今後賺到的錢更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黃遵道總算相信了,這五萬一匹的瘦馬,鹽商巨賈都不敢騎,怕也只有國公爺能夠受用。

  趙瀚嘆息說:「唉,我家就不行。只買了匹三千兩的瘦馬,還因此被家父關了三天,讓我好生面壁思過。你說這氣不氣人?」

  是啊,好氣人,要是我的該多好。

  三千兩的瘦馬,哪是騎女人,簡直就是騎銀子。

  黃遵道連忙賠笑:「令尊家教甚嚴,不愧是豪門大族。」

  「三千兩的瘦馬,小友想看不?」趙瀚擠眉弄眼,「下次帶來,讓你見識見識。不過嘛,只能給你彈詞唱曲,這匹瘦馬是我心愛之物,旁人是摸都不許摸的。」

  「理應如此,理應如此,」黃遵道連連說,「能聽上一曲,便是晚生的福分。」

  黃遵道被一番鬼扯搞得心痒痒,恨不得立即變賣家產,也去揚州買來一匹瘦馬。

  可想想那價格,還是算了吧。

  趙瀚見這老傢伙,已經被說得五迷三道,立即轉回正題:「這五百兩銀子,三百兩用於平整灘地。我可給足了銀錢,你負責招募工人做活,必須半個月內平整出來。剩下二百兩,你先拿去買石料、木料,估計是不夠的,用完了我再給你補上。」

  三百兩用於平整河灘?

  這錢也太好賺了,簡直就是敗家子啊!

  黃遵道轉念一想,三百兩算個屁,人家買匹瘦馬就三千兩。

  黃遵道當即拍胸脯說:「包在我身上,不用半個月,十天就能把灘地給平整了!」

  十天工期雖然有點短,而且春耕期間不好招人,但為了錢也只能拼了,誰敢不聽話就往死里抽!

  「好了,不說了!」

  趙瀚拿起小紅和小翠的身契,又拉起小紅的手來回撫摸,都懶得再看黃老爺一眼:「工地就交給你,本公子要回去盡享山野美趣。嘿嘿,一個已是受用,兩個擺在一起,豈不飄飄欲仙?」

  「我送前輩。」黃遵道矮著半截身子說。

  「不用,你回去吧。」趙瀚摟著小紅的腰身出門。

  黃遵道還是送出廳堂,目視趙瀚離去,又忍不住喊道:「前輩慢走,若是兩個不夠,晚生這裡還有,只管來取用便是。」

  家奴傻站在原地,還在浮想翩翩,腦子裡全是趙瀚剛才的話。

  「咳咳!」

  黃遵道咳嗽兩聲,呵斥道:「還愣著作甚?」

  家奴回過神來,忙問道:「老爺,趙相公講的那些,可都是真的?」

  「還能有假?」黃遵道一臉鄙夷,「揚州,蘇州,皆富郡也。一匹頂級瘦馬,就抵得上咱們全鎮。趙相公若不說,你便一輩子都不知道,就是做夢都夢不到。」

  「老爺教訓得是。」家奴連忙賠笑。

  黃遵道不再理會家奴,抱起白花花的銀子,在那兒摸了又摸。

  之前他還想著,怎麼從趙瀚那裡坑錢。

  可人家出手大方,五百兩說給就給,這還只是前期工程費用,今後少不得再有幾千上萬兩。

  用得著坑錢嗎?

  跟著趙相公喝湯便是,趙相公指縫裡隨便漏幾個,就夠咱黃老爺賺足銀子了。

  突然,黃遵道對家奴說:「你快快去客棧,對那趙相公說,我把所有河邊荒灘全送他,問他要不要都平整出來。錢加得不多,再給五百兩就成。」

  「好嘞,小的立即去辦。」家奴高高興興走了,他喜歡跟趙相公打交道,因為總有賞錢可以拿。

  黃遵道懷裡抱著銀子,心裡想的卻是揚州瘦馬。

  那得美成什麼樣的女人,才值五萬兩銀子啊。若能讓他摸一下,這輩子也值了,可惜他連見都見不著。

  趙瀚吹出的牛逼,黃遵道全部當真。

  而關鍵之處,就是什麼都沒講好,趙瀚直接甩出五百兩銀子。

  如此豪門做派,會騙一個鄉下土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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