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080【殺人拋屍】(為企鵝大佬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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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船連夜出發,純靠幾個燈籠觀察河道。

  張鐵牛把斧頭插回腰間,又取出一個布袋,將孫氏兄弟的腦袋裝進去。

  趙瀚介紹說:「這是我的恩師龐先生,這是鐵腳會的張鐵牛。」

  龐春來並不鄙視底層百姓,抱拳道:「幸會!」

  「我不是鐵腳會的,」張鐵牛氣沖沖說,「現在的鐵腳會,只剩一幫不講義氣的混帳!」

  趙瀚笑著說:「鐵牛兄弟確實仗義,竟敢冒險取回首級。」

  「兩位哥哥身首異處,我便是死,也得還他們全屍,」張鐵牛拍桌子說,「倒是你這小相公,細皮嫩肉的,見了腦袋也不害怕,算你還有幾分膽氣。」

  趙瀚身邊無人可用,生出收小弟的想法,故意哈哈大笑:「你若去縣城打聽打聽,就知道什麼叫膽氣了。」

  張鐵牛不屑道:「難不成,你在縣城也幫誰拿回腦袋?」

  趙瀚從炭爐取下水壺,給兩人沖了杯茶,說道:「師爺和典史,吞了我銀子,還想抓我下獄。我便將他們一併殺了,又順手殺幾個礙事的衙役,一把火將那縣衙燒得精光。全縣的戶籍黃冊、魚鱗冊、賦稅冊子,如今都已變成飛灰。」

  張鐵牛笑著喝茶,又燙得吐出來,指著趙瀚說:「你這小相公,可真會吹牛。」

  趙瀚捧著茶杯暖手,微笑道:「若是不信,你可去縣衙看看……當然,如果縣衙沒燒光的話。」

  張鐵牛隻當這是個笑話,對龐春來說:「龐先生,你信嗎?」

  「我信,」龐春來明白趙瀚的意圖,「干出那等禍事,我們師徒兩個,只能畏罪潛逃了。」

  張鐵牛看看龐春來,又看看趙瀚,突然感覺似乎是真的。

  否則的話,師徒倆為何連夜坐船離開河口?

  張鐵牛目瞪口呆,他覺得自己摸黑取首級,已經是非常《水滸傳》的行為,哪想到還能遇見在縣衙殺人放火的。

  「小相公,」張鐵牛豎起大拇指,「你是條漢子,鐵牛心服口服!」

  趙瀚問道:「兩位孫兄的首級,你要帶去橫林鎮?」

  「沒到鎮上,往回走一點,」張鐵牛說道,「兩位孫家哥哥,老家就在橫林鎮外,屍身悄悄埋在林子裡,我把腦袋送去合葬了就走。這鉛山是混不下去了,費諢那廝正派人到處找我。」

  「可有去處?」趙瀚又問。

  張鐵牛搖頭道:「還沒想好,走到哪算哪,大不了換個碼頭做苦力。」

  趙瀚微笑道:「今後跟著我吧。」

  「跟著你考秀才嗎?我可做不來書童。」張鐵牛連連擺手。

  趙瀚反問:「我把縣衙都燒了,你覺得還能考秀才?」

  「呃。」張鐵牛頓時語塞,摸著腦袋傻笑。

  趙瀚又問:「我打算換個地方造反,你有沒有興趣?」

  「造反就造……什麼?你要造反!」張鐵牛驚得直接站起來。

  這聲音太過響亮,連幾個船工都聽到了,嚇得渾身一哆嗦,有種要跳河逃跑的衝動。

  趙瀚嘆息:「唉,小聲點,坐下說話。」

  張鐵牛連忙壓低聲音,坐回去問:「小相公真要造反?」

  趙瀚不答,只問道:「你家裡還有幾口人?」

  「死光了,就我一個,」張鐵牛回憶道,「十多年前,鉛山大災,家裡人全餓死了。當時我才十五歲,虧得知縣老爺仁慈,讓我跟著修水渠餬口,後來就到河口鎮做了苦力。可惜啊,我活了快三十歲,就遇到那麼一個好官。」

  趙瀚開始引導:「若咱們造反奪了天下,就不准有貪官坑害百姓!你知道太祖皇帝怎麼對付貪官的嗎?」

  張鐵牛搖頭說:「不曉得。」

  趙瀚說道:「太祖皇帝也是苦出身,父母都餓死了,他給地主放牛為生。又遇到饑荒,只能去當和尚。廟裡也吃不飽飯,就跑去當叫花子。你說他能不恨貪官嗎?」

  「那肯定恨啊,跟我鐵牛一樣慘。」張鐵牛拍桌子說。

  趙瀚繼續引導:「所以啊,太祖皇帝得了天下,就對當官的有個規定。誰要是貪了六十兩銀子以上,把皮剝下來往裡面填草!」

  張鐵牛咋舌道:「真那麼厲害?」

  趙瀚點頭說:「真那麼厲害。後來殺的貪官太多,州縣主官都不夠用了。太祖就讓貪得不多的官兒,戴著枷子繼續治理地方。當時審案啊,犯人戴枷子跪在堂下,當官的戴著枷子坐在堂上。」

  「哈哈哈哈,那可稀奇得很。」張鐵牛聯想那副畫面,越想越覺得有趣。

  「所以,跟我造反如何?我做太祖皇帝,你來做常遇春。」趙瀚循序善誘。

  張鐵牛拍拍腰間斧頭:「我要做李逵,專門打了兩把斧子。」

  趙瀚斥罵:「瞧你那出息,李逵有個屁用,常遇春可是封王的,你就不想今後封王?」

  「封王?」張鐵牛咽了咽口水,懷疑道,「就咱們三個,造反能成嗎?你還是個書生,人家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趙瀚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太祖當乞丐都能坐天下,我又為何不能!」

  張鐵牛嘀咕道:「太祖皇帝是星宿下凡。」

  「你怎知我就不是星宿下凡?」趙瀚質問道。

  「這個……」張鐵牛隻能撓頭。

  好像不是很聰明的樣子,可惜咱家底不夠,聰明人暫時沒法招攬到麾下。

  趙瀚說道:「我幫你埋葬兩位孫兄的腦袋,你跟我一起造反打天下。如何?」

  張鐵牛立即點頭:「好!」

  客船往西一直行駛,很快就能遙望橫林鎮。

  張鐵牛走到艙外,黑咕隆咚的一陣觀察,突然喊道:「就在前面靠岸!」

  龐春來留在船上等候,趙瀚和張鐵牛一起上岸埋人……嗯,埋腦袋。

  張鐵牛似乎對這裡很熟,摸黑來到一片小樹林,指著樹下插根棍子的地方:「兩位哥哥就埋在這裡,不敢起墳,也沒有立碑。」

  趙瀚在黑暗中一陣摸索,問道:「你沒事先準備鋤頭?」

  「忘了,」張鐵牛猛拍腦袋,又遞給趙瀚一把斧頭,「用這個吧,新埋的地,土松得很。」

  趙瀚很想一斧子劈過去,這尼瑪得挖到什麼時候?

  兩人只得用斧頭刨土,大冬天的晚上,很快就累得渾身冒汗。

  突然,趙瀚低聲說:「別動,有人來了。」

  張鐵牛立即停止動作,趴在樹後偷偷觀察,只見幾盞燈籠由遠及近。

  那些人也進了小樹林,一共四人,其中兩人抬著麻袋,另外兩人則扛著鋤頭。

  「就埋這裡吧。」

  「半夜三更的,埋什麼埋?直接扔河裡算了。」

  「對,塞幾塊大石頭,扔河裡就往下沉。」

  「黑乎乎的,哪去找大石頭?就這樣扔,泡幾天就爛了,管叫他親娘都認不出。」

  「……」

  這些傢伙朝河邊而去,正好從趙瀚不遠處經過。

  張鐵牛低聲說:「殺人拋屍的,這閒事管不管?」

  「不管,」趙瀚說道,「莫要節外生枝。」

  突然,又聽一人說:「嘿,還在動,這廝的命可真硬,打成那樣都沒死呢。」

  「寒冬臘月的,往江水裡一扔,不淹死也要凍死,看他的命能有多硬。」

  「要我說啊,老夫人也太狠了些。」

  「狠什麼?這廝勾引老爺在先,又上了少爺的床,不被老夫人打死才怪了!」

  「……」

  張鐵牛聽得目瞪口呆,話裡頭的信息量太大,居然父子同睡一個女人,傳出去絕對轟動整個鉛山。

  「人還沒死,救不救?」張鐵牛問。

  趙瀚已經放下斧頭,提著兩顆腦袋衝出去。

  「什麼人?」對方大驚。

  趙瀚伸直雙手,將兩顆腦袋舉在前方,以此來遮住自己的臉。也不管對方是否能看懂,他一蹦一跳扮演殭屍,嘴裡發出瘮人的怪笑聲。

  那些傢伙已經毛骨悚然,提著燈籠小心往前照,猛地發現是兩顆腦袋。

  「鬼呀!」

  「快跑,是山魈,要吃人的!」

  扔下麻袋和鋤頭,全部嚇得驚慌逃竄,有個傢伙甚至連燈籠都扔了。

  趙瀚撿起燈籠,用火摺子重新點亮,解開麻袋查看情況。

  滿臉鮮血,看不清長相,伸手一探還有氣兒。

  趙瀚把鋤頭扔過去,對張鐵牛說:「你自家挖土,我把人扛回船上。」

  「你去吧。」

  張鐵牛高興跑來撿鋤頭,他用斧子刨土已經快累瘋了。

  趙瀚扛著麻袋回到船艙,先給這人烤火取暖,否則肯定會被凍死。

  龐春來問:「這是何人?」

  趙瀚回答:「不曉得,有人拋屍,還沒死透呢,能不能活看他自己。」

  脫下麻袋,此人渾身是血。

  趙瀚很快在他頭部發現傷口,似乎是棍子砸的,在前額髮際線處,被砸出一道大口子。頭上還有好幾個包,都是被亂棍打出來的。

  船上也沒啥醫療用品,趙瀚只能徒手作業,將翻開的頭皮給按回去。

  至於剩下的,聽天由命吧。

  又拿出一件乾淨衣裳,撕下布片當繃帶包紮,比給畜生治傷還敷衍湊合。

  再撕下一塊布,趙瀚給此人擦拭臉上血跡。

  突然,趙瀚表情變得古怪,不由吐槽道:「今天的際遇可真離奇,上午殺人放火,晚上接連遇到熟人。」

  龐春來問:「這人你認識?」

  「聊過,」趙瀚解釋說,「戲班裡的旦角,也是個苦命人,叫什麼名字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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