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不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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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隱約中,能聽見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聲音,她的眼中裹著淚,已是泣不成聲。

  「禍害!禍害!我就不該讓你生下他!」另一邊,渾厚震怒的男聲響起,像是在咒罵著誰,含著恨,又透著悔意。

  「決明!快走!你父親要殺了你!」那女人將站在屋內的孩子一把推出門外,一個踉蹌,那孩子沒站穩徑直摔了出去,面朝著堅硬冰冷的地面——

  「呼——呼——呼——」

  一聲驚叫,伴隨著不停的沉重喘息聲,決明從噩夢中驚醒。

  他是狼妖與人的後代,是個半妖半人的怪物,從小飽受非議,逆境中成長,多少為他的童年帶去了些陰影。

  想起多年前的那次家變,眼中不禁流露出悲傷,但他不後悔所做的任何決定,更不悔從那個家中逃出,好好活到了現在,只是可憐了他的母親,替他受了太多的罪。

  待他緩了許久,逐漸從噩夢的情緒中走出來時,他才發現,自己正身處海邊。

  身下柔軟,雪白的墊子上鋪著一層米黃床單;抬頭,淡淡的竹香湧入鼻腔,頭頂是一座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頂棚,一陣海風吹過,順著棚沿傾瀉而下的白紗輕撫過來,毛孔張開,吸收著這份舒涼愜意,絲毫感受不到冬日的冰寒。

  回過頭,一個高大的人影立在棚外,他的身後是一條冗長鐵軌,腳下,卻是細白軟沙。

  「潛山?」決明認出了來人,「這裡是……」

  「臨海車站。」沒等他問完,站於竹棚外的潛山便接了他的話。

  透過紗簾,決明望著大海,回想起傷了穆雪的事:「你是來抓我回去的嗎?」

  「你先回答我,是你傷了她嗎?」

  沒想過隱瞞的決明果斷地點了頭,他將視線垂下,往潛山的腳邊撇了撇:「那日我妖血反噬,沒想過會誤傷她,穆雪司首,她怎麼樣了?」

  潛山明知故問,卻還是在心底鬆了口氣,至少他不是主動那麼做,但傷了就是傷了,加之欺騙了整個縛妖司,他必須給穆雪和縛妖司一個交代。

  可這件事,潛山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沒事,已經帶回縛妖司養傷了。」潛山平日是個說話做事都底氣十足的人,可今日見著了決明,卻怎麼也強硬不起來,視線不時掠過他傷重的肩部,想來那是穆雪所傷。

  只因半妖的事情,平時還算作好友的決明與穆雪卻因此產生隔閡。

  聽到穆雪沒事的消息,決明也放下心來,他將虛弱的身體撐起,慢步踱至棚邊,靠在竹杆上,眺望著遠方,始終未去看潛山一眼,黯然說道:「你今天若是來抓我,那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

  「可你……」

  「不用說了。」決明將他的話打斷,「我有件事必須要去做個了斷,不過還是請你……」

  他頓了頓,回過身,撞上潛山的視線,「請你回去,替我向穆雪道個歉,如果我能活著回來,到那時別說是親自同她道歉,就算縛妖司要我死,我也接受。」

  「你們聊什麼呢?還聊到生死了?」未見其人,蘇木的聲音便先傳了過來,帶著穩重卻又有一絲慵懶。

  昨晚萬歲將決明帶至此處時許南星已經回去,蘇木便接著在車站值班,直到今早決明醒來,他也還未離開,打算再值守一天。

  所以此時的臨海車站,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聞言是蘇木,潛山半曲了個身,像是表示感謝:「蘇木前輩,真是謝謝你了,決明的事……」

  「不用謝我,是穆司首提前和我打了聲招呼,我才沒將他帶回縛妖司的。」蘇木說著話的同時還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決明,「更何況找到他的人不是我,而是車站的另一位守站人,還有……一個朋友。」

  在說到朋友時,蘇木明顯頓了幾秒,決明是萬歲找到的,他是守站人沒錯,可高青竹卻不是,但要說朋友,蘇木自認兩人不算熟,頂多也只能算是許南星的朋友。

  再說許南星還在追她,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她就成了許南星老婆也說不定,只是現在朋友這個稱呼還是更為恰當些。

  縛妖司雖與臨海車站有過往來,但他們接觸最為密切的也只有蘇木,就連這臨海車站的站長他們都未曾見過,所以說到其他的守站人時,潛山還是有些迷糊的。

  他想了想,還是客套地說道:「那還是請幫我謝過那兩位,晚些時候我還得回一趟縛妖司,決明也請您先照顧一下。」

  「放心,既然答應了穆司首,決明我一定好好看著。」蘇木將視線從決明身上移開,「不過,倘若他再發起瘋來,就別怪我動粗了。」

  聽到這話,潛山擔憂地看了眼身後的決明。

  可既然是在臨海車站,蘇木又是個三千多歲的前輩,法力定是高強深厚,一定有辦法制住決明。

  只求決明這個傢伙千萬別做什麼傻事。

  潛山如是想著,抱著一顆懸著的心,憂心忡忡地離開了這片祥和之地。

  「蘇木前輩。」決明的無力語氣中,帶著敬意,「我想知道,是哪兩位將我救回到這裡的?」

  記憶有些模糊,只記得當時的自己正躲在深巷中,拖著傷重的身體,頭腦昏沉,而後便看見一個女人的身影出現在巷子口,她的聲音清明透亮,讓人印象深刻。

  再之後,那個說要抓他的男人便出現了……

  蘇木起初並不想將二人的事情告訴他,但轉念一想,既然是潛山信任的人,那他也沒有理由不相信。

  於是說道:「一個是我們車站的守站人萬歲,還有一個女孩是個普通人類,她叫——」

  ……

  「高青竹!」許南星用筷子另一邊敲了敲她面前的碗,才將她被勾了魂似的視線轉移回來。

  高青竹回過身噘了噘嘴,眉毛微皺,顯然是不滿許南星的態度,不過在他面前,她也是難得以噘嘴的反應撒了次嬌。

  只見她還時不時有些不舍地回望著正走出茶餐廳的一群高個子男模特,要不是給許南星面子,她怕是快衝到人堆里要電話號碼了。

  「行了行了,別看了,人都走沒影了。」許南星夾起一塊肉便往嘴裡塞,嘴中包著東西,含糊地說著話。

  高青竹喝了口奶茶,嘆氣道:「可惜了,太可惜了。」

  「可惜啥呀,我這麼一個大帥哥坐你面前你都不看,去看那群瘦竹竿做什麼?」

  「哦?瘦竹竿?」高青竹挑了下眉,戲謔說道,「那你讓我看看,你身上有沒有什麼料值得我看的呀?」

  許南星又是小臉一紅,支吾起來:「料,料什麼料,是我叫你出來的,你自己不尊重我,中途還去看別的男人,都沒想過我心裡怎麼想的?」

  高青竹笑了笑,回道:「我又沒答應你,再說明明是你騙我說有什麼嚇人的委託我才來的,要不然,明知你想吃了我,我還會出來?」

  一聽這話,許南星更是紅到了耳後根。

  什麼吃不吃的,這個女人總是說些虎狼之詞惹得許南星不好意思。

  假裝乾咳兩聲,目光定格在桌上的食物,他嘟嘴輕聲說道:「我就是請你出來吃點東西,好歹為了我,稍微收斂一下唄……」

  「你說什麼?」他這話說的太輕,高青竹顯然是沒有聽清,還特意湊了過去,「你再說一遍?」

  大概是動作有些大,系在脖子處的圍巾因此滑落下來,一塊與肌膚同色的創可貼暴露在空氣中。

  那創可貼就附在高青竹的脖子上,比她皮膚顏色深不少,許南星一下便看了出來,眼中的擔憂也一瞬間流露出來,他緊盯著那處傷口問道:「脖子傷了?」

  「這個?」高青竹抬手摸了摸傷口的位置,「小傷,不痛不癢。」

  「怎麼傷的?」許南星繼續追問。

  在他的追問之下,高青竹想起要問他關於半妖的事情,也沒想糊弄過去,便將昨晚的事全部告知了他。

  卻不料他聽完後情緒激動,竟站了起來:「你說什麼?半妖?」

  許南星意識到自己的音量放得有些大,才聳著肩膀又坐回位子。

  平時都是蘇木與縛妖司多有往來,許南星自己卻是一次都未曾去過那裡,聽高青竹說起時,還意外縛妖司竟也會找半妖做巡捕司的司首。

  許南星深知,半妖的確不受人待見,可他自己作為一隻半妖,他能體會其中的心酸。

  本還對那隻半妖抱有一絲同情,卻不承想那傢伙竟傷害了高青竹。

  這下許南星算是徹底討厭起那個叫決明的傢伙了,要是下次見到了他,定要好好教訓一下。

  「那他現在在哪兒?」許南星突然問道。

  高青竹一下坐正身子:「你想幹嘛?」

  「當然是找他算帳了。」

  「那我不告訴你呢?」

  「你不告訴我,我還可以找萬歲,你不是說你們倆當時都在場嗎?」說完他還得意地笑了笑。

  心裡不知為何,一股暖意湧上心頭,高青竹只覺得,也許是手中的溫熱奶茶起了些作用。

  不過更多的,還是眼前的許南星,讓她感受到了離開家人後許久都未感受過的溫暖。

  但目前緊要之事並非是找決明算帳,而是先讓他將半妖的事情說清楚,免得他又隨意糊弄,鬧得最後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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