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夜裡的狼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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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少女滿是血跡,一身灰黑色的高定製服被劃出道道傷痕,原本梳理整齊的馬尾此時也因外力披散下來,雜亂地糊在面龐,下了紅皮火車,她跌跌撞撞邁了幾步,便再也支撐不住,倒落下來。

  此時的臨海車站,只有蘇木一人值守。

  見狀,忙過去攙扶。

  「穆司首?發生什麼了?誰把你傷成這樣?」平日慵懶淡然的蘇木,見她傷成這般,也慌了神。

  那名少女名為穆雪,實際已有一千歲高齡,是縛妖司的一位白狐司首。

  縛妖司,其下部門各異,有專門負責抓捕追蹤的巡捕司、負責審訊關押的監察司、以及審理判決的明辨司種種,此三司為上級部門,其下更是有負責大小事務各司其職的小部,而白狐司首穆雪便是巡捕司的其中一名司首。

  臨海車站的空間開設少不了縛妖司相助,所以平日兩家來往算是交好,此刻司首有難,蘇木也當相助。

  穆雪努力將身體撐起,抓住了蘇木的雙手,緊握住:「巡捕司的另一名司首決明,他今日突然發瘋,要殺了我……」

  「決明?」蘇木仔細回想了一遍,對其有些印象,「你是說那個半妖?」

  穆雪點頭:「我本以為他才二十幾歲,今日我卻得知他已上百歲,若是半妖之血在他出生時就被封印,那他絕無可能活這麼久。」

  蘇木一驚:「你是說,他欺騙了縛妖司?」

  只見對方捂住受傷的一條臂膀,痛得已沁出細密的汗珠,她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看著她痛苦的模樣,蘇木不忍再多問,忙將她扶進涼亭內稍作休息。

  「我這傷還死不了,就怕他再來這裡追殺我……」剛坐上沙發的穆雪探頭向著火車駛來的方向看了幾眼,眼裡儘是擔憂之色。

  「你不用擔心,站長不會允許來臨海車站撒野的人,這裡很安全。」蘇木安慰道。

  此刻的他眉頭皺著,他認識決明,雖只見過幾次,但他那股正英之氣是從骨子裡透出來的,為人灑脫謙遜,萬不能想像他發起瘋來的模樣。

  可要是真如穆雪所說,決明又為何要騙縛妖司?半妖若是沒在出生之時將妖血封印,即使得到了長生及源源不斷的妖力,那也躲不過那剜心之痛的妖力反噬。

  也許是同為半妖的緣故,蘇木想起了許南星。

  在他眼裡,許南星只不過二十來歲的孩子,卻在承受這個年齡不該擁有的東西。

  像是過了許久,沙發上的穆雪才從傷痛中緩過神來:「蘇木,近來群妖在好幾個市內鬧事,巡捕司短缺人手,我希望你們車站能幫幫忙,尋找一下決明,他妖力深厚,普通的司首怕是應付不過來。」

  幫忙自是當然,可臨海車站總共就四個守站人,虹近來沒空,且這件事又與半妖有關,還是勿要交給許南星為好。

  思來想去,就只剩下萬歲和他自己,便答應下了穆雪這個請求。

  打了通電話,叫來許南星暫時看管臨海車站,又叫上萬歲給了他一張搜羅令去找決明。

  而他自己呢,則帶著穆雪去了趟縛妖司,好讓她回去好好療傷。

  ……

  周五的夜晚,邱紅本是想多留下一晚陪著高青竹,可父母催著她回去,淒寒的宿舍,便又只剩下了高青竹一人。

  寢室內沒有空調,入了冬的校園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冰,輾轉反側,凍的高青竹無法入睡。

  幾天前許南星的那番話還印在她的腦海里,這幾天睡不著也有他的「功勞」在。

  倏地從床上爬起,幾乎沒有猶豫便從二層床鋪翻身躍了下來。

  其實那日許南星向她告白以後,她還未回復過他,雖說平時撩慣了人,可要說真正的戀愛,正兒八經的,高青竹有且僅有過一次經驗,她還是覺得謹慎些好。

  嗚——嗚——

  窗外傳來一陣狼叫聲,說不清,也許是某家的哈士奇又在夜裡亂叫了。

  走至陽台,高青竹向外望了幾眼,離學校不遠的一家商場還亮著燈,照亮了大片夜空,比起這座清冷的學校,確實要熱鬧不少。

  已至十二月,聖誕節就快來臨,還記得前兩天路過商場門口的廣場上,一棵足有四五人高的聖誕樹正經粉飾,掛滿了琳琅飾品。

  高青竹能想像,若是亮起燈來,會如雪花灑在綠葉上,美不勝收。

  突然很想去看看呢。

  想到這裡,她果斷的換好衣服便出了寢室門。

  溜出校園,從空無一人的街道到塞滿人群的廣場,這種突兀的轉變讓高青竹眼前一亮,映入眼中的是一棵巨型聖誕樹,星光點綴在其周圍,猶如一幅油畫灑滿了彩跡斑斑的顏料。

  天寒風冷,可置於此地卻令人多了份溫暖,果然,人氣還是會掃去孤獨幽冷,不至於連心都被凍結起來。

  嗚嗚——

  熱鬧喧囂的人群聲中,一記長鳴鑽入高青竹的耳中。

  又是那聲狼叫,顯得異常猝然。

  那聲音持續叫著,透著悲涼,似乎正在某個角落哀嚎。

  心中實在好奇,高青竹最終還是抵不過求知慾的驅使,循著聲音尋了過去。

  一處黝黑深巷,沒有燈光,只有月色灑下斑駁光影,將一個發顫的身影籠罩起來。

  站在巷子口,高青竹看不清裡面的情形,只能依稀聽見些輕微的喘息聲,以及那被月光所照而露出的人形一角。那是他的肩膀,他正側身蹲著,用他那發亮的雙眸警惕盯著來人。

  「需要幫助嗎?」高青竹出聲問道。

  對方沒說話,那雙眼睛聚焦著視線,在黑暗中幽幽地閃著綠光,如同螢火,冷森森地注視著高青竹。

  就像狼一樣。

  回想起方才的叫聲,也許,他真的是匹狼也說不定?

  內心毫無懼怕,甚至有些想走近仔細瞧瞧,經歷過不少怪事的高青竹此時清楚得很,眼前的這個人,一定又是從哪裡跑來的妖怪。

  不對,既然是妖怪,那就不應該稱之為人了。

  「你……是不是受傷了?」高青竹借著從縫隙中透過來的月色,看清了他腳邊的那一灘血跡。

  那傢伙的身影明顯動搖了,見高青竹步步逼近,他也開始緩步地在往後挪動。

  直到退無可退,撞上那一面兩三人高的鐵絲網,才終於開口:「你別過來!」

  只聽那四個字都感覺到了他的無力,扯著嗓子硬吼出來的聲音竟在這片安靜的巷子中顯得如同蚊子嗡叫,毫無魄力。

  高青竹無所畏懼,正欲上前,卻被一隻有力的手掌緊緊抓住。

  回頭一看,竟是萬歲——那個和宇宙幾乎同歲的男人。

  「別過去。」他的嘴唇微張,語氣依舊冰冷,感受不到任何溫度。

  「你怎麼在這兒?」高青竹問道。

  不解他為何會在此時準確地出現在自己身邊,若是許南星,高青竹也許還有心情開玩笑,可如今出現在身側的卻是萬歲,高青竹猜不透他的心思。

  只見萬歲面無表情地解釋道:「我用搜羅令找過來的。」

  「放我走!」黑沉沉的巷子中,那扯嗓的聲音再一次傳出,帶著威逼的語氣,「否則,我殺了你們兩個!」

  「我要抓你回去。」萬歲接了他的話,「你受傷了,怕是連法術都使不出來。」

  這一句話,萬歲說的千真萬確,此刻躲於深巷中的妖怪的確已無處可逃,他身受重傷已使不出任何法力,逐漸虛脫的身體,妖力也在不斷流失。

  他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就連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

  可為了逃脫,他還是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伸出雙掌!

  只聽一聲巨響。

  轟——

  兩邊房屋的牆面瞬間炸裂,引爆的碎石直擊高青竹與萬歲。

  萬歲極快,抱住高青竹便是一個跳躍,躲過了爆炸引發的碎石襲擊。

  此刻眼前塵土瀰漫,夾雜著石子顆粒的空氣嗆得二人連連咳嗽,用雙手掃盡灰塵,快步上前的萬歲穿過那片漫開的灰霧,卻不見施術者的身影。

  「我說了,放我走!」身後,還是那個使足了勁的聲音。

  萬歲回頭,見他正用一塊有著鋒利裂口的石頭對準高青竹的脖子,反手挾持著她,那如刀片般細長的石頭已壓近高青竹纖白的脖頸,稍一用力,一絲血跡便順著頸線流下。

  高青竹此時的內心毫無波瀾,人們常說,人在即將死亡時會面臨最真實的恐懼,可現在正處於生死邊緣的自己卻不曾感受到過半分。

  看來體內的噬心是真將她的恐懼吃到丁點不剩。

  她閉上眼睛,聽見了萬歲的聲音,話語依舊簡短:「放開她。」

  「你若放我走,我定不殺她,可你要是步步相逼……」那男人的聲音在高青竹身後響起,卻是顫抖著的,甚至能從他說話的語氣中感受到一絲悔意。

  他好像,在害怕著什麼……

  驀然間,只覺得貼近脖子的冰涼觸感消失,挾住雙手的力量一松,高青竹便快速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回身發現,他竟暈倒過去,沒了知覺。

  「他是誰?」看著伏在地面的男人,高青竹問道。

  他長著一張正氣的臉,眉峰硬直,絲毫看不出是個會濫殺的人。

  萬歲俯下身探了探他的頸部,還活著,便也放下心來回答了高青竹的問題:「他是縛妖司的司首決明,是個半妖,蘇木讓我抓他回去。」

  縛妖司司首?高青竹疑惑,縛妖司之前聽過,可這司首她卻是第一回聽說,不知是個什麼職務,等有空定要向許南星好好討教一回妖界的事情,也好滿足她的好奇心。

  可說到是半妖時,高青竹又立刻聯想起了許南星。

  說來說去,這半妖是怎麼一回事,高青竹到現在都只知道個妖力不穩。

  那日物象被掐住脖子時,她分明記得許南星說了什麼千年前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他興許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然而千年以前,到底又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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