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加班之夜
他其實並不是為了讓謝佳晨消失才故意接近她妹妹，而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吃了謝佳晨。
一抹由孤獨孕育的殘缺意識，能夠在短時間內修成人形，其體內蘊含的能量巨大，若是吃了她，程鑫能增長至少幾百年的修為，他自然不會放過她。
來成新上班已有月余，謝曉依與程鑫之間的關係也更曖昧了，身邊不少同事總會投去異樣的目光，覺得謝曉依是在傍大款、不自量力。
近來，兩人逐漸走近，這也使得謝佳晨更多了擔心。
一方面是擔心程鑫傷害妹妹，另一方面是害怕自己消失。
其實她也有想過找臨海車站幫忙，可他們不會做殺人的買賣，且要價報酬極高，謝佳晨只好作罷，放棄了這個念頭。
這幾日過得並不太平，對謝佳晨而言，妹妹對自己的關注少了許多，惹得她愈發害怕從這個世界消失。
起初只是消失幾個小時，現如今，她消失的最長時間已達一天，再這樣下去，只怕是離謝曉依徹底忘記她也不遠了。
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她終於下定了決心。
……
夜裡的大廈透著淒冷。
空無一人的走廊，由月光透著玻璃射進的白霜映在地面，散發著一股寒氣，直逼人心。
這一樓層中，應該只有謝曉依還在加班吧。
幽暗的光線從頭頂的燈泡中射出，在謝曉依的座位上形成一個光圈。
這是她到成新集團上班以來的第一次加班，已是夜裡九點，辦公室內只剩她一人，辦公桌上堆滿的文件將她遮擋住，如同她的心一樣，被壓力折磨著。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頭頂的燈光暗下去不少。
謝曉依抬頭看了看，卻也不見什麼異樣，只疑惑了幾秒，便又埋頭工作了。
現是七月，開著空調的辦公室內應是十分涼爽偏冷，可不知為何，謝曉依竟覺得有些熱，在她繼續苦幹了半個多小時後，幾滴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滑落。
居然出汗了。
伸手將汗抹去，謝曉依起身，打算去看看是不是空調出了什麼問題，可走了一圈，她發現中央空調所有的出風口出的竟都是熱風。
難不成空調壞了？
謝曉依只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加班加到最晚不說，還碰上壞了空調這種倒霉事情。
如今手頭的工作也做得差不多了，還是抓緊時間快些完工，快些下班吧。
正打算接著干正事兒，只聽見「嘭」一聲巨響。
是走廊另一邊的方向。
那裡是公用衛生間，也是謝曉依晚上最不想去的地方。
要知道，廁所可是恐怖片的經典場所。洗手池內不斷生長的頭髮、忽明忽暗的燈光，以及廁所單間內的紅色高跟鞋。
謝曉依發了個顫，不敢再去想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
可越不願去想，它就越是往腦袋裡鑽。
沙，沙，沙——
安靜的走道內，突然傳來一陣拖東西的聲音，在夜裡如同擴音喇叭似的綻放開來，那詭異的響動在謝曉依腦海中不斷迴蕩，直到停下，都還在她頭頂縈繞。
謝曉依猛然意識到，停下聲音的位置，就在辦公室的玻璃門外！
大晚上的，誰會在那兒？
心臟跳動的很快，幾乎下一秒就要從喉間蹦出，謝曉依儘量平復下心情，本能地靠向牆壁。
正在她猶豫著是否要去一探究竟時，玻璃門被叩響。
本就死靜的樓層，被這一記敲門聲打破，如同水中波紋，緩緩向四周震盪開來。
「曉依？」門外，是程鑫的聲音。
他溫柔與沉穩的嗓音像一副鎮定劑打在謝曉依的心頭，她頓時就放下心來，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下來，大呼了口氣，便去給程鑫開門。
辦公室的玻璃門並非純透明，上半部分是透明的玻璃材質，下半部分是磨砂材質，所以當人站在邊上只能看見上半身，而下面則只能依稀看見些模糊影子。
走至門口，程鑫笑著向謝曉依揮了揮手，說是沒帶門禁卡，所以進不來。
由於光線昏暗，謝曉依也沒注意到他腳邊有一坨黑色的東西，她甚至忘了之前走廊內傳出的沙沙聲響，在毫無防備之心的情況下，她竟真的把門打開了。
「曉依，怎麼這麼久才來開門？」程鑫咧著嘴角笑著，謝曉依卻無法從他眼裡看見真誠，目光冰冷，寒芒畢射。
她沒有回答程鑫的話，只因注意力全然被他腳邊的東西吸引。
那是個人，謝曉依有印象，是夜裡值班的保安，他還穿著一身制服，卻躺在程鑫腳邊，看樣子是暈了過去。
也就是說，他是被程鑫硬拖過來的……
他到底要做什麼？
「怎麼……回事……」謝曉依的聲音有些發抖，四肢像被釘在了地上，害怕到動彈不得。
程鑫依舊笑著，靠在門邊，側頭看著她：「這保安沒事，只是暈了過去，另外樓里的監控已經被我關了，沒人會打擾我們。」
「你要做什麼……」謝曉依終於抬起腿後退了一步，動作卻異常僵硬。
「我不會傷害你，但你得幫我，把你的好姐姐叫過來。」他忽地湊近，嚇得謝曉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空調還在繼續吹著熱風，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粘膩，額頭的濕發貼著謝曉依發白的面龐，帶著種狼狽的美感。
程鑫蹲下身子：「要不是你姐姐，我還挺喜歡你的呢，實在是可惜了。」
謝曉依不解：「我姐姐，怎麼了……」
「你知道我為什麼把空調的溫度調高嗎？」他突然發問。
謝曉依自然不懂，要想殺人，大費周章將空調調成制熱模式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程鑫沒等謝曉依回答，已經自顧自答了起來：「當然是因為你姐姐了。」
說著，他又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謝曉依：「她呀，只不過是你腦子裡的一抹意識，和你幾乎一模一樣，所以，作為一個成了『人』的意識體，她自然和人一樣怕熱，那過熱之後會怎麼樣？當然是中暑，然後脫水。」
謝曉依還是不懂，「可就算是我脫水了，姐姐不來也不會有事。」
「不，她會過來。」程鑫背過身去，「你們倆是一體的，你若是受了傷，她也一樣會受傷。」
「你到底在說什麼？」
其實程鑫同謝佳晨說了謊，他並不是個修了上千歲的老妖怪，那日他將身上的妖氣故意釋出，只是為了讓謝佳晨產生他妖力過盛的假象，從而讓其以為自己不是他的對手。
怎可知，他不過是個只有幾百年修為的小妖。
所以程鑫並不是謝佳晨的對手，哪怕她只存在於世幾年，身上所背負的力量也是程鑫無法比擬的。
為了不留下證據，因此他選擇了利用空調來對付謝佳晨，事後也好找藉口說是空調壞了。
只是已過了月余，他為何現在才下手？
謝曉依坐在地上，艱難地向後爬了幾步，她想遠離這個瘋狂的男人，卻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想起認識他時的場景，那種溫柔難道都是偽裝的嗎？
程鑫見她驚恐的模樣，突然大笑起來，再次蹲下身湊在她的面前：「看把你嚇的，我只是想吃掉你的姐姐，你只是個普通人，吃你可沒好處。」
說著，他還想伸手拍拍她的頭，卻被謝曉依躲過。
程鑫的臉貼得很近，謝曉依能清楚看見他眼角的那顆淚痣，那顆在右眼角的淚痣……
等等。
右眼角？
第一次親密接觸時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包括電梯那次，謝曉依的記性很好，不可能記錯。加之在他辦公桌上看見的照片，他的淚痣應該確實是在左邊才對。
沒想到經過一個月的時間，謝曉依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她記得，她分明記得，卻因為對他抱有好感，就將這事給選擇性忽視了。
現在想來，入職第一天就已經對他抱有懷疑了，卻還是一個勁地與他往來。
謝曉依，你可真是笨啊。她如是想著。
「看來，你姐姐還是很擔心你啊。」程鑫的聲音響起，卻是看著玻璃門外。
順著他的視線，門外，站著一個與謝曉依長相相同的女人，她正站在暗處，靜靜地看著他們。
謝曉依見狀也站了起來，她已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衣服貼著皮膚，像是從水裡鑽出來一樣。
她與門外的人對視著，突然笑著說道：「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們。」
「什麼？！」程鑫一驚。
……
臨海車站內。
「怎麼不說了啊？」許南星正聽得起勁，催著眼前這個憔悴的女人繼續說下去，「快點快點，正到關鍵時候呢！」
這憔悴的女人便是謝曉依，她頓了頓，繼續說道：「由於姐姐是由我太過孤獨才產生的一抹意識體，所以她能通過意識自由出入我的身體。」
「哦~所以那時她是附在你身上了。」許南星恍然大悟。
在這臨海車站工作了這麼久，其實許南星也是第一次聽說意識體也能化成人形，並能夠自己獨立思考的。
活了二十幾年的他，也算是漲了見識。
「那後來呢？」他又急急地問道。
「後來？」高青竹在一旁陰陽怪氣起來，雙眼始終盯著謝曉依看著，「這還用問嗎？你不過是個普通人，細節倒是知道的不少。」
這麼說來，許南星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剛要問她是怎麼回事，就聽見對面一聲「噗嗤」傳來。
她笑了。
她為何笑？
許南星心中不爽：「你笑什麼？」
謝曉依蒼白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紅潤，她用手掩著嘴：「就是笑你們，竟然聽我說了那麼久。」
「所以這故事是假的？」高青竹問道。
謝曉依將腿迭在另一隻腿上，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這故事確實是真的，可我也適當美化了些情節。」
許南星沒再給她好臉色看，他倏地站起身，雙手插入衛衣的口袋中，仰著頭，視線卻是朝下看著她，問道：「你到底是誰？」
誰知她只是笑著，嘴角一抹好看的弧度揚起，與她病態般的蒼白臉頰形成鮮明對比，她將手撐住下巴，緩緩開口：「我可以是你，也可以是她。」
只見她不緊不慢，依次變換了容貌身形。
先是許南星，再是高青竹。
這個女人，根本不是什麼謝曉依。
「你是——鏡像？」許南星猜出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