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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蒙克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已經預料到了什麼,眼眶中全是淚水。

  傅楊河也感覺出來了,心下十分沉重,覺得很惋惜。

  他和蒙克進去,果然見蒙克的阿媽正趴在chuáng頭哭,央金和平措也站在旁邊抹眼淚,看見蒙克進來,平措陡然變了臉色,吼了一句。

  說的是藏語,傅楊河並沒有聽懂,不過語氣腔調都像是在罵人。央金拉了一下他的胳膊,平措含著淚說:“你還來做什麼?”

  他們的母親聞言回過頭來,看到蒙克,立即站了起來,哭著走到他跟前,捶打他的胸膛。蒙克一條腿受了傷,傅楊河扶著他才勉qiáng站穩。如今她撲上去,若不是班覺貢布撈了一把,恐怕三個人都要倒在地上。

  他阿媽哭的十分傷心,嘴裡不斷地說著什麼,可是也聽不懂,只是那傷心和埋怨傅楊河是能感受到的。蒙克的固執和怨恨仿佛在剎那間土崩瓦解,跪在了地上。

  他的腿受了傷,跪下來的時候大概很是疼痛,整張臉都紅了,眼淚簌簌地往下掉,卻也不言語。

  他還能說什麼呢,好像什麼都不想說,也不知道能說什麼,只是無聲哽咽。平措走過來摟住他的頭,拍了拍他的背。

  悲痛襲擊了這一家人,生死面前無大事,什麼恩怨都不值一提了。

  傅楊河覺得房間裡壓抑的很,便悄悄退了出去。班覺貢布察覺,便也跟了出去,見到傅楊河站在走廊的窗戶那裡發呆。

  “真叫人難受,”傅楊河說,“這算不算屬於蒙克的人間慘劇。”

  父母和孩子決裂,終究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到最後真說不出誰是對的,誰是錯的。因為愛也無從愛,恨也無從恨,所以更悲慘。

  班覺貢布安慰說:“雙方都盡力了。”

  傅楊河回頭看班覺貢布,剛要說話,就看見班太太從裡頭走了出來。她神色凝重,臉色慘澹,看了他和班覺貢布一眼。

  “阿姨。”傅楊河叫了一聲。

  班太太點點頭,挎著包從他們身邊走過去,傅楊河輕輕推了班覺貢布一下,班覺貢布便跟了上去。

  班太太說:“你是沒看見,蒙克他父親斷氣前,一直念著蒙克的名字呢,撐了一口氣,到底還是沒能撐到。”

  “他如果當初不那樣對蒙克,最後也不會父子倆最後一面都沒見上。”班覺貢布說。

  班太太看了他一眼,問說:“你這話是在警醒我麼?”

  “阿媽,”班覺貢布停了下來,說,“我們親眼看見了這樣的悲劇,難道還不足以讓我們警醒麼。你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我和楊河,難道想到最後讓我們步上蒙克他們家的後塵麼?”

  班太太說:“你是蒙克麼?我也不是他阿爸。我的底線在上午的時候已經說了,你可以跟他在一起,但是你們倆不能公開,以後你還是要和一個女人結婚,哪怕你是假結婚呢,我也無所謂,面子上做夠就行了。你看著辦吧,這是我的底線。”

  班太太說完就走了,班覺貢布在原地站了一會,又追了上去,說:“我如果要和傅楊河在一起,將來肯定是要結婚的。”

  班太太身子一僵,卻沒有回頭,終於還是走遠了。

  他剛才那一聲聲音很大,連傅楊河都聽見了。他走了過來,對班覺貢布說:“你怎麼也不服個軟。”

  “眼下不能讓步,”班覺貢布說,“還沒到最後拍板的時候。”

  他跟他阿媽,如今就跟商場上談生意是一樣的,一個儘可能地提價錢,一個儘可能地壓價錢,如果這個時候就服軟,後面只會做出更多的讓步,只有這個時候堅守住了,到最後哪怕仍然不得不做出些許讓步呢,也可以將自身利益獲得最大化。

  他沒跟傅楊河說這些,只安慰他說:“我自己的阿媽,我清楚她的脾xing,你不要擔心,我會掌握好分寸的,我雖然愛你,但也不會傷害她,我們不會走到蒙克那一步的。”

  傅楊河點點頭,說:“我進去陪著蒙克,你跟平措張羅一下接下來的事吧。這個時候了,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些了。”

  他說完又重新進去了,蒙克還在chuáng前跪著,他阿媽也在哭,只有平措在和醫生商量接下來的事。央金在一旁紅著眼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傅楊河走過去,對蒙克說:“你別跪著了,腿受不了。”

  他說著就把蒙克給攙扶了起來。蒙克眼睛都紅腫了,只無聲地哽咽,從始至終都一句話沒說。他們家的親戚也來了,幫著料理後事,房間裡人一時太多,傅楊河便攙扶著蒙克從房間裡出來。

  蒙克忽然哽咽說:“我沒有阿爸了,從此再也沒有了。”

  他說罷終於嚎啕大哭起來了,傅楊河鼻子一酸,險些也要落淚。他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蒙克,蒙克哭的那麼傷心,恨早已經消失無蹤,只有無盡哀痛,哀痛於他失去血緣至親。或許那一刻他也會後悔吧,後悔自己為什麼是個同xing戀,他或許也痛苦害怕吧,痛苦和害怕於他的父親是不是因為他才死去。而他又有什麼錯呢,這條路,是他選的,也不是他選的,終歸到底,他也是個可憐人罷了。若此刻死的人是他,他的父親,大概也是一樣肝腸寸斷吧。

  第104章 久違的擁抱

  蒙克腿腳不便,打了封閉針,參加了他父親的葬禮。

  葬禮辦的很是隆重,請了十幾個喇叭來誦經祝禱,親朋好友都來了。藏族葬禮,按規格等級,分為塔葬,火葬,天葬,水葬,和土葬五種,他們家採用的是最常見的天葬。天葬是藏族人比較推崇的葬禮方式,但是對於傅楊河這樣的外地人來說,親眼見到還是會覺得有些難以接受。所以天葬的時候,並沒有讓傅楊河過去。

  傅楊河和張躍待在昌都市裡,想著接下來蒙克的事該怎麼辦。

  “他以後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跳舞,”張躍說,“讓他繼續在康烏湖住著,恐怕他觸景生qíng,反而傷心。”

  “他這幾天一直在家裡住,平措也說了,葬禮結束之後,希望蒙克還能待在家裡。經過了這件事之後,他們家大概也不會為難蒙克了。何況還有央金在。”

  “現在他腿傷沒好,住在家裡也沒什麼,那以後呢?他們家如今接受他,是因為剛經歷喪葬之痛,但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接受了蒙克喜歡男人這件事。將來蒙克好了,還是該離開家。”

  傅楊河問:“那你有什麼想法?”

  張躍說:“我想,康巴到底不如北京開放,等蒙克好了,我們在北京給他找個工作,遠離家鄉煩擾,他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做自己。而且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遠香近臭,離家遠了,偶爾回來一趟,他們家大概會對他更好吧。”

  傅楊河點點頭,說:“你說的也有道理。”

  “這事你不用管,jiāo給我來辦。”

  傅楊河聞言看了張躍一眼,張躍扯了扯嘴角,露出些許不大自然的笑容,問:“你看我做什麼?”

  “心疼了?”

  張躍撇撇嘴,說:“按理說,是他家裡人糊塗,是他自己脆弱,和我有什麼關係。他愛我也不是我讓他愛的……但心裡總是覺得仿佛虧欠了他。但我有心示好吧,他反倒不理我了,搞得我很尷尬。”

  蒙克被接到酒店之後,便是他和小唐陪著蒙克。蒙克剛從jīng神病院接回來的時候形容憔悴,他看著也覺得很可憐,所以有心多關心關心他。誰知道蒙克反倒對他冷冷的,倒顯得他熱臉貼了冷屁股,他心裡一狠,索xing不管了。

  但這次去醫院,誰勸都不管用,蒙克到底還是聽了他的。張躍也不傻,知道蒙克心裡看重自己。

  經過了這麼多事,他覺得蒙克很是可憐。才那麼年輕的一個人,已經經歷了那麼多人生坎坷。多麼需要人關心的一個人。

  他竟然有了一絲不忍。

  不過張躍覺得這也只是同qíng而已,不是愛。他只是覺得蒙克很可憐,想要幫他一把。

  作為親家中的一員,班覺貢布在葬禮中幫了很多忙。也因為這個葬禮,班太太也沒有再提過他和傅楊河的事。班覺貢布不得空,找了個當地的導遊,帶著楊慧娜和傅年旅遊去了。

  在這期間,康烏湖卻出了問題。huáng松跟張宏亮提出了辭職,說這個工作他勝任不了。

  都九月份了,不到一個月就要演出,這個時候辭職,再找人怎麼可能。張宏亮問他原因,他說是傅楊河的那幾個弟子不配合他。

  舞蹈界和娛樂圈都盛傳huáng傅不合,但實際上huáng松和傅楊河jiāoqíng不深,來往也很少,那些不合傳聞都是外人本著“王不見王”的原則臆想出來的。不過傳言多了,導致他們倆的關係也變得尷尬了起來,好像是大環境潛移默化的影響。張宏亮原來就有這個擔心,怕傅楊河的弟子huáng松使喚不了。如今聽huáng松這麼講,就安撫說:“你先別急,我找傅老師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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