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墨界,阿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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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話!大仙們都是天上來的,當然跟咱們不是一個地界的!」

  秦君房手指微動,北月跪拜的身子漸漸浮起,站定,他一臉的驚悚,莫不是直接就要吞了自己了?

  「哇!」北月手舞足踢,整個人慌亂到涕淚橫流,驚懼異常,聲調都變了,嗓子都喊劈了,「大仙莫要吃我,我不好吃的,我不過就是一根墨竹而已,而且已經長得足夠老了,老竹子不好吃的~!」

  「跟你打聽個事!」秦君房無奈,這小妖怎麼這麼膽小,「我們不吃你。」

  「當真?」北月淚眼婆娑,「問完了也不吃?」

  秦君房點頭。

  「問完了就放我們走?」北月不放心。

  秦君房點頭。

  「不會背後偷襲?」

  秦君房點頭。

  「不會殺妖滅口?」

  老饕忍不住了,額頭青筋暴露:「你不吃給我吃了吧,這小妖忒婆婆媽媽的,留著也是廢物!」

  「哇~!我就說你們沒安好心吧~!」北月又哭了!「果然還是美男薄命啊~!逃不掉被害死的.!」話沒說完就沒聲了。

  秦君房無奈,定了他的身,封了他的口,扔到一邊,轉而問萌萌:「你老實回答,這裡是什麼地方?」

  「墨界。」

  「剛才那歌謠從哪裡學的?」

  「山那邊的一個人,他獨自住在一個小竹屋內。」

  「怎麼走?」

  「過了這座山,再往前爬個半山,山腰北邊,面朝南的那個就是。」

  坐北朝南,帝王之位,會不會是他?

  「多謝!」秦君房頷首致謝,走了兩步又停下,嚇得萌萌後退一步,差點兒摔跤。

  「我們走後,他就可以動了!」秦君房說完,跟眾人一同離開了。

  萌萌下意識地點頭,目送他們離開,果然,身後就有了動靜。

  「哈哈哈哈,本大大的演技真是爐火純青啊!」北月臉上還掛著鼻涕眼淚,他一伸袖子,一把抹乾淨,趾高氣昂地看著萌萌,「萌萌,你也被本大大的演技給騙到了吧?」

  萌萌一臉懵懂。

  「嘿嘿,這幾個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咱們如今法力低微,斗是肯定鬥不過,跑也肯定跑不了,只有示之以弱,讓他們覺得咱們就是不入流的螻蟻,強者,都不屑對弱小的螻蟻出手,那會玷污他們的清名,懂麼?」

  「好像.有道理!」萌萌雖不明白,卻依然覺得北月大大說的很有道理的樣子。

  「什麼好像?此乃至理名言,是真理,所謂實踐出真知,本大大今日拋下頭臉以行動給你上了生動寶貴的一課。」北月拍拍萌萌的肩膀,語重心長,「唉!萌萌!你可明白本大大的苦心?」

  「嗯!」萌萌用力點頭,突然覺得北月大大真好。

  「嗯!今日,你表現的也不錯,」北月表揚,「沒有丟本大大的臉,應對很是有度!只是,最後那一退,失了上乘!以後,要注意了!」

  「嗯!北月大大,某知道錯了,某以後一定改!」萌萌眼含熱淚,北月大大真是太好了,不顧自己形象落地,只為了給自己傳授寶貴的實踐經驗,自己無以為報,只能一輩子跟著北月大大,為他鞍前馬後,盡犬馬之勞。

  看著萌萌感激涕流的樣子,北月內心深深吁了口氣,還好自己機智,圓了回來,不然,自己唯一的小弟怕是從此以後都要棄自己如敝屣了!

  「另外,不要隨便透露咱們這邊任何人的信息,萬一害了人家,那可不損了陰德?」

  萌萌驚得渾身顫抖:「那那.某是不是害了人了?」

  「切~!」一個清冷的女聲打斷了北月正要安慰的話。

  「小仙兒!總這麼偷聽別人談話是不道德的!」北月不用回頭都知道是誰。這麼清冷的聲音,只有泉妖小仙兒了。

  說話間,一個身著白紗衣的妙齡女

  子緩緩顯出身影,身形纖細,膚白通透自帶熒熒水光,舉手投足盡顯示流水之姿。

  「北月哥哥,總這麼忽悠萌萌,就很道德嗎?」小仙兒的聲音如泉水叮咚,清靈甜美。

  「小仙子,要稱北月大大!」萌萌糾正。

  「啊不,就稱北月哥哥!」北月忙制止。

  「不是說,哥哥不夠霸氣,沒有氣勢嗎?」萌萌疑惑。

  「小仙兒是女子,女子稱哥哥才有氣勢!」

  「哦!」萌萌恍然大悟。

  「再者,北月大大是萌萌的專屬稱呼,一聽就知道是萌萌喊我,多好!」

  「嗯,嗯!」萌萌幸福地點頭,北月大大真是個妙人!

  「哼!」小仙兒轉身消失不見。

  「哎,小仙兒,別走呀!再喊一聲北月哥哥呀!」北月無比惆悵,怎麼一言不合就走了呢?

  — 小竹屋—

  「長生~長生~,若是朕知道長生是如此寂寥,朕一定.或許可能還是會選擇長生吧,唉!寂寞啊!」這是個頭頂髮髻穿著寬袍大袖的男人。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脫下身上的衣袍,認真地迭好,珍而重之地放在竹屋前的桌子上,脫去衣袍的男人,裡面並沒有穿中衣,赤著上身,下身一條犢褲。

  他抽出一把青銅劍,開始邊唱邊舞,和北月唱的一模一樣,只不過,他的歌聲更蒼涼。

  按理說,邊歌唱邊舞劍,氣息一定不穩,但,神奇的是,他的歌聲十分穩定,就像不需要呼吸似的。

  一把青銅劍在他手中,沒有花哨的招式,一砍,一削,一劈,一撩,僅有四式,卻舞出獨一無二的霸氣,每一招都攝人心魄,每一招卻都悄無聲息,絲毫不懷疑這把劍能於無聲中奪人性命!

  如果不是先前這男人自稱朕,光看這招式,分明就是個隱居山野的高手,在這一片水墨丹青的環境中,也唯有這把劍才是有顏色的。

  秦君房一行人到達竹屋時,就看到這一幕,一個赤膊的男人將自己周身舞得密不透風,只見一片寒光,還有高亢的歌聲。

  倏地,男人停下來,他感覺出周圍的氣息變多了,這裡少有人來,除了一直想拜自己為師的,叫北月的那個,今兒來的人倒是多了許多。

  自從他來到這裡,今兒是頭一次有這麼多人來訪。

  「來者何人?」男人故意背對他們,堪稱波瀾不驚的高手典範。

  秦君房認得這個身影,這聲音,還有這副腔調,他喃喃出聲:「阿正!」

  赤膊男人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忽然轉身看了一眼秦君房,又揉了揉眼睛,再咧嘴自嘲地一笑,而後,便不再看他,十分淡定地轉回身,收劍,鄭重地穿上那身袍子,收拾妥當後,回了竹屋。

  眾人正不知所以,就聽屋子裡傳來自言自語:「又眼花了吧?阿房怎麼可能剪髮?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還是他教我的,一定是餓了,餓得狠了就會出現幻覺,又要去吃點兒烤肉了!」

  不多時,男人從竹屋出來,裝扮就變了,那身袍子又除了下來,只是換成了一身既貼身又方便行動的魚皮衣服,出來一看,眾人還在,先是一愣,而後又拍拍腦袋,自言自語:「真是餓了,吃點兒烤肉就好了!」說著還加快了步伐。

  經過秦君房身邊時,他偷眼瞧了一下,順手從秦君房臉上摸了一把,腳步便瞬間停下了。

  「溫的?怎麼是溫的?」他又開始低語,「怕不是北月那小妖在作怪吧?不對,人太多,不像!」

  「請問你是哪個山頭的妖?」他很禮貌地問了一句。

  秦君房心中不知道該作何感想,這是阿正嗎?那個心心念念要一統中原,千秋萬代,意氣風發的少年,去了哪裡?眼前這個瘋瘋癲癲,自言自語的人,真的是昔日那個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始皇帝陛下嗎?

  「阿正,」秦君房看著他的眼睛,「阿正,是我,阿房!」

  「阿房?阿房哥?朕賜表字君房的那個?徐氏幼子?」男人一連串地問出許多問題。

  秦君房只是點頭:「是我!」

  「又騙朕,他不是扔了朕的長生藥了麼?怎麼可能還在?」他笑眯眯地掰著手指,「朕拋下江山,拋下美人,拋下兒子們,拋下臣子們,一切可拋不可拋的皆拋下了,唯獨邀請阿房與朕一同長生永伴,可他,卻拋下了朕!」

  「他,怎會如此狠心?」他看著秦君房的眼睛,語帶悲戚,眸中卻無半點淚光。

  秦君房覺得,他孤獨了兩千年,許是早已無淚,無恨,無愛,無怨,或許曾經有悔,如今也已無悔了,能求得長生不死藥,卻去何處尋那後悔藥?

  「阿正,我說過,長生唯有修道一路,其餘皆虛妄之言,你何曾肯聽我的?」

  「所以你就騙朕?帶著三千童男童女東渡尋藥?」男人反問。

  「那不是我!」兩千年來,秦君房從沒這麼激動過,「阿正,那不是我!我已經讓李斯轉告你了,李斯他.!」

  忽然,他頓住了,李斯?趙高?他們是一夥的?他怎麼才發現?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一定是趙高,李斯,誆騙了當時尋求長生幾乎入魔的阿正。

  阿正的權利,普天之下無出其右,唯有一念,欲尋長生不死。

  「不是你?不是你帶回的不死藥?不是你入主的阿房宮?不是你,還有誰?」男人雖還是連珠炮的問話,卻一絲激動之情也沒有。

  「不是我。」秦君房的激動僅僅是一瞬,又恢復成淡漠的樣子。

  「對,不是你,火燒阿房宮的不是你,替朕尋藥的不是你,與朕同享長生的不是你,不是你又怎樣?是你又如何?重要嗎?」阿正的問話字字句句都問到了秦君房的心裡,可他自己卻平靜無比,像是平常聊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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