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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裡頭不乏熟人,碰上了,自然要打招呼,不過,也都知道安然如今大著肚子,能來奠基儀式已經是意外之喜,不敢叫她勞累,只說一兩句便退開。

  岳錦堂來了,自然就是他主持,誰讓他的地位最高呢。

  岳錦堂惦記著回去醃雪,哪有心思跟這些當官兒的寒暄,吩咐直接進入正題。

  所謂的奠基儀式,跟現代大同小異,就是在要蓋房子的地上埋上一塊界碑,說明即將破土動工,安然作為廚藝學院的開創者,籌辦者,未來毫無爭議的校長,這第一鏟土自然要她來。

  huáng土都是一早備下,松好,運過來用油布蓋著的,這會兒揭開油布,安嘉慕鏟了一把遞給安然,安然把土灑在地上的界碑上。

  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周圍卻掌聲雷動。

  安然知道這些廚子的心qíng,有了這個皇上御筆提名的安記廚藝學院,就等於肯定了廚子在大燕的地位,不像之前,一提廚子都會瞧不起,覺得這是個伺候人低賤的生計。

  更何況,有安然這個天下第一廚做當校長,廚子的地位會更讓人尊重,他們信的不是廚藝學院,他們信的是站在界碑前的安然。

  哪怕安然如此嬌小,如今在所有廚子眼裡,這樣的安然仍然像一個參天的巨人,她那一雙格外美麗的手,能做出世間最美味的佳肴,有些瘦弱的肩膀,能撐起大燕的整個廚行。

  岳錦堂都不禁跟安嘉慕道:“你小媳婦兒這號召力還真牛啊,這都不用請,就來了這麼多人,回頭等京城的雅舍開張,也讓你媳婦兒去露一面,肯定火爆。”

  安嘉慕搖搖頭:“這人哪有傻子,安然也不是一下就走到今天的,從齊州到蘇州,再到京城,幾場廚藝比試,不禁打敗了對手,也折服了大燕的廚行,除了廚藝之外是她的磊落坦dàng,無所求。

  她讓所有同行知道,即便有一身神乎其神的廚藝,也不會成為第二個韓子章,她不為自己,為的是天下廚行的安穩太平,嘉言總說,讓人怕容易,讓人從心裡服氣最難,更何況,這麼多人,之所以難,是因為人都有私心,莫不想為自己謀利。

  而安然卻視名利如浮雲,反而心心念念想著廚行的安危,別人藏著掖著,生怕別人學去的絕活兒,她卻可以記下來印成菜譜,讓所有人知道,這樣的心胸,除了她無人能做到。”

  岳錦堂也不禁點點頭:“這倒是,皇上說你這個媳婦兒心裡亮堂,更難能可貴的是,能讓所有接近的人,心裡也變得亮堂,這一點兒最為難得。”

  安嘉慕不禁瞥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道:“我倒是覺得也不是所有人,有的人倒變得格外市儈,眼裡只瞧的見銀子。”

  岳錦堂倒是樂了:“咱倆半斤八兩,彼此彼此,這要說起來,我可沒你近,也沒見你變成好人啊,所以說,咱們這樣從根兒上就壞了的,還是省省吧,明明閻王非要裝菩薩,即便裝出來也是個四不像。”

  安嘉慕忍不住笑了起來。見事兒差不多完了,生怕在外頭待久了凍著安然,吩咐了安平幾句,扶著安然上車走了。

  安平這才道:“安記擺了流水席,各位若有空還請回冀州城湊個熱鬧。”

  岳錦堂跟季公明一眾官員去了別院吃席,如今別院的廚子是從安記調過來的,自然不能跟安然比,卻也是知名大廚,手藝頗拿得出手。

  即便這麼著,岳錦堂也只嘗了一口,就撂下筷兒了,酒也不是個味兒,便有些興致索然,卻還聽見季公明道:“安府這廚子的手藝,倒是長進了不少。”

  岳錦堂翻了白眼,不免生出一種夏蟲不能語冰語的感覺,這些人真是土包子啊,吃過什麼啊,這廚藝就長進了,連狗子順子這兩個沒出師的小徒弟,做出來的菜都比這個廚子qiáng百倍。

  惦記著醃雪的事兒,哪有心思跟季公明廢話,尋個機會出了別院回安府去了。

  這一進安府,就見格外熱鬧,安府花園子裡,安然懷裡抱著手爐,指揮著僕婦小廝收集落在花枝上的雪,各處的空地上也放了不少缸都敞著口,正在接落下的雪。

  安然本來就想醃幾缸留著明年入夏的時候合醬,做吃食,給安嘉慕一摻和,就成了大工程,再加上一個岳錦堂就更熱鬧了。

  冀州這臘月的頭一場雪下了足足三天,往年若是下這麼大雪,可得好些日子才能清完,今年倒是個別,先開頭是那些當官有錢的人家,開始收雪,後來,不知誰把安然的話傳了出去,老百姓知道醃雪的法子,一家家的也開始做。

  家裡的醃完了就到街上,街上沒有了就去郊外,這麼多人動手的結果,雪剛一停下沒多久,就都沒了,就連官道上都異常gān淨,使得岳錦堂這回京的一路異常順暢。

  只不過,後頭卻拉了整整兩車醃雪,瞧著有些古怪,琢摸著回去放到自己的郡王府里,明年好好嘗嘗安然說的那個醃ròu。

  又想起吃的那個羊ròu鍋,雖說吃多了,難受半宿,卻怎麼也忘不了,如今吃安然做的菜多了,自己這口越老越高,好在自己府里的廚子也不差。

  岳錦堂府里的私廚如今正是顧永成的師叔江余,留著江余是瞧上了他的手藝,雖比不上安然,卻比旁的廚子qiáng多了,最重要悟xing高,只瞧了安然寫的菜譜,做出來的菜便頗得真髓,這就是個人才啊,將來怎麼也用得著,放走了,可沒地兒找去。

  也是因為江余是顧永成的師叔,自己才下心思管顧永成的閒事兒。

  眼瞅進了京,想起顧永成,叫人把醃雪先拉回府,吩咐侍衛去刑部,怎麼也得先把顧永成從牢里弄出來才行。

  不說岳錦堂怎麼救顧永成,回頭說陳氏,在安府住了一個月,好吃好喝的終於養了起來,人胖了不少,臉色也好了,眼瞅著快落生了,柳大娘忙著過來,要接陳氏回去。

  安然本來還擔心,後來聽小桃說焦杏兒謀害親夫的案子翻了出來,打入了死囚牢,進去當晚上就上吊了。

  安然愣了愣,便知是安嘉慕的手筆,怪不得這男人讓自己把這件事jiāo給他呢,估計早就知道是焦杏兒做的事兒,留著後手呢,若焦杏兒不得寸進尺的鬧,也不至於落這麼個下場。

  安然一點兒都不可憐她,這世上有的人值得憐憫,有的人卻不值,像焦杏兒這種人,死了反倒gān淨,活著弄不好就禍害好人。

  卻說柳大娘接著陳氏往家走,這剛進胡同就見前頭圍著不少鄰居,一見她們婆媳,忙道:“柳大娘您可回來了,來了個要帳的,開口閉口說你們家周和欠了帳。”

  說著,湊到柳大娘耳邊道:“瞧打扮可不想什麼好人,弄不好是窯子裡的老鴇子……”

  ?

  ☆、第91章長壽麵

  ?柳大娘臉色一變,莫不是周和?這可是把幾輩子的臉都丟盡了,忙著走了過去,就見自家大門口外站著一個得有四十上下的婦人,臉上的粉,擦的有半尺厚,穿的更是花花綠綠,妖里妖氣的,身子斜斜倚在門前的槐樹上,一邊兒跟周泰兩口子說話,一邊兒那眼睛還不住勾著周泰。

  手裡拿著帳本子,抖了抖:“我說周大爺,您這是打算不認帳了,這可是周家二爺親自按的手印,這欠帳還錢,打到哪兒,我們挽香院也不怕,莫不是疑心帳本子不是真的,以為我來訛你們家。”

  周泰的確這個心思,這才多少日子,你這帳本子上就欠了七百兩銀子,莫非天天吃銀子不成。

  那老鴇子挑眉瞧了他一眼:“一瞧周大爺就沒去過我們挽香院,大爺怕是不知道,我們挽香院可不是那些不入流的下等窯子,多醃攢的漢子,都能進去樂一樂,我們挽香院的姑娘可都是國色天香,chuī拉彈唱什麼都會,伺候的可都是達官貴人。

  咱們遠的不說,就是您哪位gān妹夫,安府的大老爺,如今娶了您gān妹子,倒是不見來了,之前可是我們挽香院的常客呢,我們挽香院的頭牌,香玉姑娘可是讓大老爺包了有一年多,說句不怕周大爺惱的話,不是您gān妹子半截兒cha進來,說不準,我們香玉姑娘如今都成安府的姨娘了呢。

  周二爺眼界高,一進挽香樓就瞄上了我們香玉姑娘,鑽進香玉的屋裡就不出來了,這一晃可都快一個月了,天天兒我們的頭牌姑娘陪著,好吃好喝好樂的,七百里銀子有什麼新鮮的,便吃喝不算,橫是我們頭牌姑娘的身子,不能白給二爺睡了吧。”

  周泰老實哪跟這樣的人打過jiāo道,幾句話過來一張臉就漲得通紅,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媳婦兒忙道:“那,那也不能是七百兩啊,如今買個丫頭才幾兩銀子罷了,你,你們姑娘是金子做的不成,竟要這麼多銀子?”

  鴇子上下打量周泰媳婦兒一遭,捂著嘴樂了:“這算什麼金貴啊,如今咱們冀州府誰不知道,你們家二爺跟袁老二那婆娘的風流事,為了她,出手就是五百兩,袁老二的媳婦兒雖有幾分姿色,比起我們香玉姑娘那可差遠了,說句實話不怕您惱,若不是瞧著安府的大夫人是二爺的gān妹子,二爺想讓我們香玉伺候,門兒都沒有,這是念著大老爺這拐彎的qíng份呢。”

  這幾句話說的周泰媳婦兒一個大紅臉,這種事兒當真好說不好聽,周和再糊塗,怎麼偏就去碰這個什麼香玉姑娘,就沖她曾經伺候過大老爺,也得能躲多遠躲多遠,這如今gān妹夫跟gān大舅子睡了同一個女人,傳出去可怎麼得了。

  柳大娘聽完,氣的眼前發黑身子晃了幾晃,陳氏忙扶著婆婆,看了眼那老鴇子,心裡明白了大概,定是周和跑去jì院尋樂子了,身上沒銀子,索xing賒了帳。

  陳氏猜的不錯,這周和讓他娘從家裡趕了出去,本說去莊子上住些日子,自己好歹是莊子上的管事,不想,都沒進去莊子的大門,莊子上的大官家便出來說他娘特意jiāo代了,二爺辭了莊子上的差事。

  周和想起自己出來前說的話,不免有些後悔,可男子漢大丈夫,話既出口,便沒有收回來的理兒,更不想讓莊子上的人瞧笑話。

  他心裡也明白,這些人對自己恭敬,不過就是瞧著自己是大夫人的gān哥,只背過身子去就對自己不屑一顧,說自己靠著大夫人才得的差事云云。

  如今趕上這個機會,自然沒人留自己,周和越想越氣,轉身走了,卻仍能聽見後頭幾個小廝議論:“真當自己是盤菜了啊,不是靠著大夫人,能讓他當管事,看大門都輪不上他。”

  氣的周和恨不能回去找他們打一架,可想想,自己如今不是管事了,真要是打架,自己一個人,他們那麼多人,不定就得吃大虧。

  周和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會找這個不自在,從莊子上又回了冀州城,在冀州城轉悠了大半天,眼瞅天黑了,西北風颳起來,雪也下的大了,又冷又餓,腳下也沒準了,一滑險些栽倒,卻正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那人手裡的食盒子掉在地上,裡頭又是湯又是菜的摔了個亂七八糟,這沒聞見味兒還能勉qiáng忍著,如今這一有飯菜的香味兒,周和更餓了,盯著地上那些吃食不停吞咽口水。

  那送菜的一把抓住他:“你他娘往哪兒撞呢,沒瞧見人啊,撞了我手裡的食盒,你得賠,不賠,興大爺今兒饒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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