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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不廢話嗎,要不如此,哪能傳的怎麼神啊……”

  “行了行了,別嘟嘟了,瞅著不就知道了,咦,不是做魚膾嗎,怎麼對著桌上的冰塊下手了……”

  不止這些看熱鬧的,就是在座的十幾位東家對安然的手藝都不大信,見安然拿起廚刀,一個個瞪大眼睛瞅著,以為她定然要殺魚了,卻沒想,衝著桌上的冰去了。

  眾人臉上頓時有些失望,卻不過一會兒,眼睛就重新睜大,卻有越睜越大的趨勢,即便不是片魚膾,可人家這刀工,也的確令人驚嘆啊。

  岳錦堂眼睛都直了,這丫頭還真是讓人時不時就驚一回,這魚膾還沒做,就已經把全場都震住了,那麼纖細的小手,握著廚刀都費勁吧,可瞧著硬是輕鬆無比遊刃有餘,幾乎看不到她怎麼下的刀,只覺刀光不停閃過,等她收了刀,再一瞧。

  岳錦堂的嘴巴都合不起來了,剛亂七八糟的冰沒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鱸魚,魚身翹起,仿佛要躍水而出,底下是洶洶波濤,就連魚鰭上的紋路都清晰可見,雖是冰雕,卻絲毫不覺僵硬,線條流暢,活靈活現,落下的碎冰堆在魚身下,只見這丫頭用刀背一滑,便成了天然的碎冰盤。

  眾人還沒從冰雕中回神,只聽撲稜稜一下,案板上已經多了一條數尺長的鱸魚,去鱗,去內臟,抓住魚頭在清水裡打個滾出來,已經洗淨了魚身的血污,去頭之後,貼著魚骨刨開……

  接下來,便是讓在場人永生難忘的視覺盛宴,芊芊玉手,輕持廚刀,細劊魚ròu,刀刃落下,便是雪白的魚膾,轉眼間,剛還活蹦亂跳的大鱸魚就成了魚膾,堆在了碎冰上。

  安然收起刀,遞個狗子,狗子滿眼小星星的接過廚刀,細心擦拭過後,方才收起來,心裡激動又驕傲,這就是自己的師傅啊,太厲害了,想著不禁看向明月先生,暗道,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師傅的刀工,這下看你們服不服氣。

  安然縴手一擺:“請諸位品嘗這道金齏玉鱠。”

  眾人方才回神,周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此起彼伏,此時再多的語言都是多餘的,唯有已經拍疼的手掌,能表達自己的心qíng,什麼叫大廚,這才叫大廚啊。

  老百姓瞧著熱鬧稀罕,廚行里的老廚子卻暗暗慚愧不已,人家才多大啊,學了幾年廚子,不說人家的見識,就人這份刀工,也不是自己能比的啊。

  別的還好說,可這刀工沒有取巧的,那就是一天一天練出來的,所以說,自己不如人家,絕對是功夫沒下到。

  年紀小的眼睛閃閃發亮,想著若有一天自己也能這麼風光,這輩子都值了。

  明月先生跟岳錦堂打頭走過來,手裡是小碟的蘸料,岳錦堂的是金齏料,先生的是芥末醬汁。

  兩人走過來的時候,正巧一陣風浮過,點點深淺不一的桃花,落在雪白的魚膾上,點點輕粉的桃花,搭上雪白的魚膾,那魚膾薄如蟬翼,輕可chuī起,紅肌白理,美得驚心動魄,便世上最美的佳人,也沒有這般顏色。

  兩人夾了一片魚膾,眼睛都眯了起來。

  半晌岳錦堂才道:“入口冰融,世上真有如此至鮮至美之物,本王今兒當真口福不淺不淺啊……”說著又夾了一片。

  梅先生卻文雅的多,搖著頭道:“怪不得當日青蓮居士,曾有詩云,呼兒拂幾霜刃揮,紅肌花落白雪霏。為君下箸一餐罷,醉著金鞭上馬歸。這才是名副其實的金齏玉鱠,如此美食,古人誠不欺我。”

  十幾位東家一擁而上,開始七手八腳的品嘗。

  感覺一道yīn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安然不禁側頭,只見有個形容猥瑣的,身穿灰袍的男子,一雙三角眼yīn沉沉看向自己,跟自己目光對上,只一瞬便不見了蹤影。

  安然不禁皺了皺眉,聽見耳邊梅大的聲音:“瞧什麼呢?”

  安然搖搖頭,側頭看了他一眼,不禁埋怨了一句:“這么半天你去哪兒了,都找不著你。”

  梅大輕笑了一聲:“我叫鋪子裡的掌柜給咱們尋了個小院,我先過去瞧瞧,若不好,也及早尋他處落腳,省的委屈了我家夫人。”

  安然心裡一暖,卻不禁白了他一眼:“叫你說的我多難伺候一般,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在安府就是個打雜的丫頭,什麼苦吃不得,有個地兒睡覺就成了。”

  梅大卻搖頭:“在我心裡,夫人比那些世族的千金金貴的多。”

  安然臉一紅,偷瞄了周圍一眼,見大家都圍著桌子吃魚膾,沒注意到他們兩口子,才放了心,大庭廣眾之下也不好意思跟梅大太親近,略往旁邊挪了一步,卻聽梅大遺憾的道:“來的晚了,夫人親手做的魚膾都未嘗到。”

  安然看了眼扎堆吃魚膾的人,低聲道:“等家去我再給你做,其實,這魚膾並不多稀罕,不過就是個噱頭罷了,倒是蘸著芥末醬極好。”

  感覺她臉上有些疲憊之色,梅大一陣心疼:“坐了半個月船,剛上岸就不得歇息,這魚膾也做了,回去歇著吧。”

  安然見眾人沉浸於美食之中,估摸一時半會想不到自己這個廚子,正好,也免得應付接下來的事兒,松月樓崔東家擺宴接風,自有岳錦堂呢,想到此便跟梅大轉身走了。

  等在場的人從魚膾的鮮美,以及剛才視覺的震撼中回過神的時候,小兩口早沒影兒了。

  崔福忙抓過夥計來問:“人呢,安姑娘人呢,怎麼沒了?”

  那夥計忙道:“剛東家吃魚膾的時候,安姑娘就走了,跟個叫梅大的漢子走的。”

  崔福愣了楞,安然成親時,齊州城擺下了長街宴,廚行里可是沒有不知道的,自然知道她嫁梅大的事兒,按說,這女子嫁了人就以夫家為尊,便姓氏都要冠上夫姓,改成某某氏,可在他們廚行里,安然的地位跟夫家一點gān系都沒有。

  廚行里的地位憑的就是手藝,所以只要是廚行里的人,哪怕知道安然已經嫁人,卻仍然稱呼她一聲安姑娘,是對她的尊敬,也是對她廚行地位的肯定,對於她的丈夫梅大,基本就是忽略。卻沒想到安然兩口子都來了。

  岳錦堂見他的神色涼涼的道:“若不是蘇夫人跟安然有些jiāoqíng,探花郎又曾幫過這丫頭,人家小兩口才不會管你這檔子閒事兒呢,人可是新婚燕爾,既便來了,難道還能拆開不成,自然兩口子一起的,你也別找了,我知他們在何處落腳,你只管預備你的,等到比試那天,她自然會來松月樓,至於旁的時候,還是不要去打擾人家小兩口的好,省的招人恨。”

  崔福臉色訕訕:“那個,我是想跟安大廚請教請教這道金齏玉鱠。”

  岳錦堂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道:“這話聽著新鮮,剛這丫頭做的時候,咱們可都在旁邊眼睜睜看著呢,本王是個外行就瞧個熱鬧,幾位東家可都是內行,這瞧過一遍了,難道還不知做法兒,我這個外行可都瞧明白了。”

  眾人一愣,心說,自己這個內行都不明白,郡王殿下倒明白了不成。

  崔福:“如此,倒要請教殿下。”

  岳錦堂手裡的扇子搖了搖:“我瞧著就是兩樣,手快,刀工jīng湛,手快就能保證魚ròu的鮮美,刀工jīng能把魚ròu片的薄如蟬翼,你們把這兩樣練明白了,這魚膾有什麼難的。”

  眾人紛紛別開頭,不敢冒犯王爺,心裡著實不屑,這不廢話嗎,誰還不知道手快,刀工jīng湛,問題是怎麼才能練成這樣的刀工。

  岳錦堂見眾人的樣子,也覺自己說的過於簡單了,而且,他心裡還有一樣沒說,那就是做這道金齏玉鱠,最重要的,就是廚子得是個美人。

  就這會兒,想想剛才那丫頭皓腕如雪,指若chūn蔥,刀下是雪白如蟬翼的魚片,略抬頭,便是美得剔透的小佳人,這樣做出的魚膾才稱得上至美。

  說到這個,對安嘉慕的羨慕嫉妒恨又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心裡忽然升起一些不懷好意的念頭,回頭那天兩口子鬧掰了,自己是不是可以趁虛而入,把這丫頭弄自己的王府裡頭去,朋友的女人不能碰,可瞅著也舒坦啊,更何況,美人如此好的廚藝,自己往後的日子不是掉蜜罐了嗎。

  這個念頭一起,想起安嘉慕這傢伙的xing子,不禁激靈一下,打了個哆嗦,安嘉慕可不好惹,別看對他小媳婦兒一千一萬個不舍,心軟的不行,對別人那可是心黑手狠。

  尤其,這傢伙如今對他媳婦兒已經走火入魔,天天這麼看著都患得患失,生怕別人搶了去,要是知道自己的心思,還了得,他可不管自己是不是郡王,照揍不誤,算了吧,如今這樣也不賴。

  忽然想起一個主意,自己是不是找個女人,也生個孩子,一個是後繼有人,二一個,要自己生個兒子,安嘉慕的小媳婦兒生個丫頭,當娘的弄不到手,把閨女弄來也成啊,娘的手藝這麼好,閨女能差的了嗎。若能得個好手藝的兒媳婦兒,自己後半輩子一樣不用愁,不過這找什么女人生是個大問題……

  忽聽明月先生道:“本來,老夫還不信外頭傳的那些,如今見識了這道金齏玉鱠,不得不說,那些傳言還真是名副其實,這丫頭年紀不大,廚藝卻已請出於藍勝於藍了。”

  說著,看向崔福:“你松月樓能把這丫頭請來當幫手,贏面倒是大了許多,只不過王品榮的廚藝,老夫曾見過一次,著實不差,且此人yīn險狡詐,這丫頭我瞧著是個磊落之人,若王品榮正兒八經的比廚藝,自是不用擔心,只怕要使什麼詭計,且,今日這丫頭露了一手,怕早已傳到王品榮耳里,當提防著才是。”轉身要走。

  岳錦堂忙道:“先生且慢行,若比試之日,先生能到場……”

  岳錦堂話未說完就聽明月先生笑了一聲:“就沖安然丫頭的廚藝,若是錯過豈不可惜,老夫倒真想看看,這丫頭還能做出什麼令老夫驚嘆的名饌來。”撂下話笑了走了。

  岳錦堂鬆了口氣,跟崔福道:“明月先生乃是江南名仕之首,只先生肯來當評判,加上本王坐鎮,這廚藝比試的公正xing應該可以保證,至於輸贏如何,卻要看咱們安大廚的本事了。”

  見識了安然的廚藝之後,崔福如今底氣充足,滿臉紅光的道:“殿下放心,憑安姑娘的廚藝,王品榮不可能贏得過,我們松月樓必勝。”

  一句話把岳錦堂說樂了:“你這會兒倒來jīng神了,不是剛嘀咕的時候了,別以為本王不知道,你弄這麼條魚來,不就是想試試那丫頭的手藝嗎。”

  崔福嘿嘿一笑:“安姑娘實在太年輕,也太好看,怎麼瞧著都不像我們廚行里的人,在下這才心疑。”

  岳錦堂掃了眼周圍的廚子,不禁笑了起來:“你這話倒是,可見你們廚行油水足,個個吃的肥頭大耳的,這丫頭倒成了異數,不過,這才有看頭,要都是你們這些臉大脖子粗的廚子,便做的再好,也不過是道菜罷了,這丫頭就不一樣了,本王瞅著,比你們江南的景兒都好看。”搖著撒金扇一步三搖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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