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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年盤下松月樓,只是不想丟了飯碗,後來yīn錯陽差的買賣越來越好,到如今賺的萬貫家財,這松月樓已經成了崔家的根本。

  雖說誠之高中,可也盼著能留下這麼一份產業給子孫後代,再說,買賣要是沒了,松月樓這上上下下的廚子,夥計,帳房多少張嘴,以後靠什麼吃飯。

  韓子章可是對南派的廚子恨之入骨,自打五年前,御廚比試贏了鄭老爺子,就開始擠兌南派的廚子,江南可說是南派廚子的大本營,從松月樓下手,可見其用心,是不想南派廚子有消停日子呢。

  若是直接來奪松月樓,便是御廚,還有王法呢,再說,如今誠之都高中了,難道還能讓一個御廚霸了自己的買賣去不成。

  可王品榮這廝,卻照著廚行的規矩來下挑戰書,如此一來,就成了廚行裡頭的事兒,跟官府沒關係了。

  這一招兒實在yīn損到家了,不說王品榮是總督府家廚,韓子章的師弟,就是韓子章那個徒弟崔慶,當年贏了松月樓的廚子,才有如今的名聲。

  松月樓的廚子是不差,可手藝也沒好到能比過御廚的,若請不來厲害的幫手,這一戰松月樓必輸無疑。

  可手藝能比得過御廚,又是南派廚子,還不怕得罪韓子章的,這樣的廚子,往哪兒找啊,可把崔福給愁壞了。

  好在齊州出了個安姑娘,說起這位安姑娘,真是他們廚行里如今最新鮮的事兒,一個十六的小丫頭,不僅把齊州的北派廚子給比下去了,就連崔慶去了一樣白給。

  對於崔慶,崔福可太熟了,說起來,跟他們崔家還沾著些遠親呢,當年學廚子拜師的時候,還是自己幫著牽的線,可這小子卻是個白眼láng,學了手藝,翻臉就不認人,還跑到松月樓來跟大廚比試。

  雖是個忘恩負義之徒,那廚藝,自己卻親眼見過,無論刀工還是調味,以及手法,在南派廚子裡都算頂尖兒的大廚,卻仍然敗在安姑娘手下,可見鄭老爺子這位名師果然教出了高徒,真給他們南派的廚子爭了臉。

  如今廚行里誰還不知安姑娘,舉凡南派的廚子,誰不想一睹這位的風采,便瞧瞧自己身後這些江南廚行的人,就知道大家的心思都一個樣兒。

  因為過於興奮,以至於,臉上的肥ròu都跟著一顫一顫的,一雙眼死死盯著水邊兒那艘奢華的樓船,眼睛都不敢眨,生怕一眨就錯過了安大廚。

  看了半天,卻忽然發現一個裊裊婷婷的小美人,從船上走了下來,白衫兒翠羅裙,外頭罩著一件大紅織錦緞的斗篷,河風拂開她頭上的風帽,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美人臉,那張小臉真白的透亮,跟剝了殼的jī蛋似的,著實讓岸上這些天天在灶上跟鍋台打jiāo道的漢子,驚艷了一回。

  可驚艷過後,就是失望了,這飯碗都快沒了,誰還有心思看美人啊,美人再好,可也比不上飯碗不是,再說,這美人又不是自己的,看了也白看。

  一時驚艷,一時失望,安然倒未注意,卻盡數落在了船上的梅大跟岳錦堂眼裡,岳錦堂低聲道:“我說,你這小媳婦兒可是越來越招人了,你就不怕……”說到此,被梅大冷眼一瞥,嘿嘿笑了兩聲:“我是提醒你,看住了你媳婦兒,仔細叫láng叼了去。”

  梅大瞪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不是你,我們這會兒還在齊州呢。”

  “那個,我也是為了你好,你媳婦兒的身子弱,在南邊養養,保證一舉得男。”

  梅大雖也希望能一下生個兒子,可要是個女兒也不錯,不管姑娘小子,總之,先生一個,牢牢拴住這丫頭,只媳婦兒不跑,以後想生多少沒有。

  不提梅大著急生孩子,卻說崔福,失望之餘忙扯旁邊的表妹,想問問倒是怎麼回事。

  蘇夫人提前走的,早兩天就到了,一直在蘇州等著呢,卻沒等崔福問呢,就見她幾步上前,一把扶住那小美人,笑著寒暄上了:“姐姐可算把你盼來了,來,姐姐給你引見,這就是我表哥,也是松月樓的東家,誠之的爹。”

  蘇夫人一串話,安然不禁失笑,略想了想,微微一福:“安然見過前輩。”

  這以前輩相稱就是照著廚行里論了,雖說梅大跟她說了松月樓這檔子事兒,牽連甚廣,而且,岳錦堂這麼亦步亦趨的跟來了蘇州,也讓安然明白,這件事怕是比梅大跟自己說的還要複雜。

  既然王品榮用廚行的規矩,在安然眼裡,就是廚行的事兒,跟其他無關,所以,安然行晚輩之禮,一是對崔福這樣的廚行前輩表示尊敬,二一個,也把複雜的事qíng簡單化了。

  崔福卻不信的問了句:“姑娘就是安大廚?”

  蘇夫人白了他一眼:“這還能有假,便你們不認識,難道我還能認錯了不成。”

  崔福這才回過神來,忙道:“不識姑娘真容,冒犯了,在下算什麼前輩啊,可不敢當姑娘的禮。”

  安然卻道:“咱們廚行里最講師承長幼,入行先後,安然年輕,理當給前輩見禮。”

  崔福愣了愣,本來這麼個小美人就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今瞧人家如此謙恭有禮,心裡便更有些沒底。

  在崔福的印象里,這越有本事的人,譜越大,沒看那王品榮嗎,來松月樓下挑戰書的時候,跟大爺似的,眼珠子都恨不能長腦瓜頂上,仿佛看自己一眼都嫌跌份似的,這位是不是太隨和了點兒?

  蘇夫人見他又走神,暗裡推了他一把:“表哥?”

  崔福這才回過神來,給安然依次引薦:“這是慶雲樓的劉東家,這是狀元樓的韓東家,這是清和樓的許東家……”

  一直介紹了十幾位,都是江南老字號的館子,然後指了指岸上烏泱泱的人群:“這些都江南的同行,知道姑娘今兒到蘇州,想一睹安大廚的風采。”

  安然抬眼看了過去,只見不大的渡口擠滿了人,有頭髮花白的老廚子,也有剛入行十來歲的小子,廚娘卻極少,看了一圈,才瞧見三五個,不禁暗暗嘆息,果然,廚子這一行古今都是陽盛yīn衰。

  現代還好,那些西餐有許多女孩兒願意學,做中餐的女廚子真是鳳毛麟角,到大廚的級別,就更少了。

  不過,自己這頭一次來蘇州,就有這麼多同行歡迎自己,心裡也著實感動,對著岸上一拱手:“晚輩初到江南,便勞諸位前輩相迎,實在受不起,這兒給前輩們見個禮,就當是晚輩的謝意了。”說著整了整衣裳,福身一禮。

  廚行歷來地位不高,便是宮裡的御廚又如何,說到底,不就是伺候人的嗎,更何況,下頭的廚子,就是比要飯的qiáng些,能混口飽飯,肚子裡多點油水罷了,除此之外,誰看得起廚子啊。

  便是廚行里都一樣,但能熬成掌灶大廚的,對下頭這些廚子瞄都不瞄一眼,何曾見過安然這般親和的大廚,先不管別的,就沖人家這一禮,這一趟就沒來錯,再想想人家在齊州府的名聲,這廚藝能差的了嗎。

  安然這一禮,就博得了江南廚行的好感,後來更被傳為佳話,說安大廚如何如何謙遜有禮,如何如何貌美如仙等等,加上後來大戰王品榮,簡直比話本還jīng彩。

  可這會兒卻有忐忑的,以崔福為首的十幾個老字號的東家,見過安然之後,對這年紀輕輕,漂亮過分的小美人,心裡可嘀咕上了,就這麼個小丫頭,即便是鄭老爺子的徒弟,手藝不差,能贏得過王品榮嗎

  瞧那兩隻細嫩的小胳膊,能端的起鍋來嗎那一根根青蔥玉指,彈個琴繡個花兒倒是成,可這做菜跟彈琴繡花可不一樣。

  幾位東家你看我我看你,對了對眼神,有了主意,不管怎麼著,先得試試這位的手藝再說,悄悄跟崔福說了句什麼。

  這時候岳錦堂搖著紙扇才跟梅大一前一後下了船,剛才刻意落在後頭,就是為了讓江南的廚行先見見安然。

  岳錦堂這人極識趣,雖說自己是郡王之尊,可這檔子事兒是人廚行里的事兒,自己之所以過來,就是坐鎮,保證比試公平公正的。

  韓子章的手段他可是知道,什麼yīn招兒都使的出來,這個王品榮既是他師弟,能是什麼好鳥,加上後頭有江南總督跟寧王撐腰,松月樓這邊兒要是不出來個鎮得住場子的,怕這丫頭廚藝再高,也難免步她師傅當年的後塵。

  說白了,今兒這風頭就是這丫頭的,誰也搶不去,不過,這風頭可不好出,沒人這份手藝,想出風頭做夢去吧,廚行這些人可不是傻子。

  一見岳錦堂下來,眾人見禮畢,崔福上前道:“松月樓已備下上席,給王爺跟安姑娘接風,還請王爺跟姑娘莫要推辭。”

  岳錦堂搖了搖扇子:“你松月樓的菜在江南也算數一數二的了,本王每次來蘇州都得吃上幾回,可如今,本王說句實話,你心裡別惱,吃過安大廚的菜,你松月樓的南菜,可難入本王這張嘴了。”

  安然不禁白了他一眼,合著這傢伙還吃上癮了。

  崔福目光划過安然:“正是知道王爺好美食兒,今兒趕巧,魚人打了一條重達十斤的鱸魚,一早就送到了松月樓來。”

  岳錦堂倒是來了興致:“這麼大的鱸魚倒也極少見,清蒸可惜了,若做成魚膾,本王今兒可有口福了,只這魚膾最看刀工,若安姑娘能親自cao刀,必不負這般天賜的好食材。”

  從崔福一提十斤重的鱸魚,安然自然知道這些東家的心思,想考考自己的手藝,便也順著岳錦堂道:“若王爺不嫌在下廚藝粗陋,安然便做一道金齏玉鱠,請王爺跟各位前輩品鑑一二……”

  ?

  ☆、第60章巧手銀絲膾

  ?金齏玉鱠?在場的幾位東家不約而同看向安然,一個個臉上皆愕然不已,半晌兒崔福才顫巍巍的道:“姑娘當真要做這金齏玉鱠?”

  安然點點頭:“正如郡王殿下所言,這十斤的鱸魚若用別的法子燒制,卻可惜了,如今正是鱸魚肥美之時,ròu質鮮美,過度燒制反而不美,只有做成魚膾方得真味。”

  幾位東家自然同意安然的話,只不過她要做的可是金齏玉鱠啊?

  岳錦堂見這些人的反應,心裡不解,挑挑眉:“怎麼?這金齏玉鱠有什麼不妥嗎?”

  崔福:“敢問王爺可曾吃過這道菜?”

  岳錦堂愣了愣:“你這麼一說,還真是,本王竟沒吃過這道菜,只在書中瞧過,說如何味美。”說著不禁頗為不滿,指著他們:“你說你們,這麼好的東西,怎麼沒人給本王上一道嘗嘗,合著,竟拿亂七八糟的糊弄本王了。”

  崔福心說,每次您來都是自己點的菜,誰敢糊弄郡王殿下啊,不是找死嗎,卻也不敢分辨,只道:“不是不上,是因這道菜早已失傳,雖名聲大,卻無人知道具體的做法,不說這道金齏玉鱠,就是魚膾如今也沒幾個廚子敢上手了。”

  岳錦堂更覺奇怪了:“這是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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