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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她這樣望著,就仿佛一縷陽光忽然照進心裡,暖洋洋熱乎乎的,席幕天qíng不自禁低頭,吻住她,吻的輕緩纏綿,從他舌尖蹦出幾個字模糊的字眼:

  “子衿,我愛你……”

  四十四回

  夏子衿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容宏盛,對於這個半道突然蹦出來的父親,比院長媽媽更難適應,對於她來說,容宏盛太陌生,陌生的就如同一個普通的路人,或許比路人qiáng那麼一點,而這個路人忽然就搖身一變,成了她的父親,親生父親。

  不管她承不承認,她血管里留著他的血,她和榮飛鸞是姐妹和飛麟是兄妹,血緣牽扯,令本來風馬牛不相及的三人成了兄弟姐妹,這裡還有個席幕天。

  就像麥子說的,圍繞在子衿身邊就是一幕最狗血的戲,而她人在戲中,身不由己。

  夏子衿輕輕絞著自己的手指,從開始坐在這裡,就一句話沒說過,甚至連頭都不抬,對面的容宏盛也沒說話,古香古色的茶軒里,只聞輕緩隱約的琴聲,氣氛頗有幾分尷尬。

  水滾了,席幕天挑了茶葉放在手邊的紫砂壺中,用滾水洗茶淋壺,清冽的茶香,隨著他熟練的動作裊裊升騰,沁人心脾,好茶,好水,正宗的凍頂烏龍,容宏盛的最愛,此時卻無心品茶。

  他的目光落在對面的子衿身上,有些悠悠遠遠,他從來不知道還有這麼一個女兒,親生女兒,淑嫻給他生的女兒,一個健康的女兒,或者說,比起飛鸞算非常健康。

  雖隕了長女,孤單半生,可榮宏盛臨老臨老,卻也算兒女雙全了,這不得不說是個驚喜,還有淑嫻,就像淑嫻說的,他們都老了,在死面前,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即使二十多年的恩怨,孰對孰錯,如今何必再去計較,總歸落了個全家團圓。

  對於子衿,榮宏盛是一個不折不扣帶著深深愧疚的父親,不知道還有一個女兒在世上,任她在那樣困苦的環境中長大,說起來,她可是他容宏盛的么女啊!如果她就出生在自己身邊,容宏盛會把她捧在手心裡一樣,呵護著長大,不會讓她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可惜他不知道,榮宏盛有一種想要補償,卻不知如何入手的急切,這種急切憋在心裡,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辦。即使他就坐在對面,容宏盛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跟她說話,他吃不准她是不是怨他,甚至恨他,卻很清楚她不想見他。

  她根本對自己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父親,本能牴觸排斥,榮宏盛知道該給她點時間,可他能等,淑嫻卻不能,而淑嫻心裡最放不下的就是她……

  席幕天把公道杯里的茶水倒在容宏盛跟前的茶碗裡,又兌了一杯溫水推到子衿前面,才站起身:

  “我出去打個電話……”

  剛挪動了一步,就發現褲子口袋的邊被子衿的小手拽住,她沒抬頭,就這麼拽著他不撒手,席幕天不禁搖頭失笑,這丫頭膽小又彆扭,他能幫她處理很多事qíng,但有些卻是必須她自己去面對的,父母兄弟姐妹和丈夫畢竟不是一回事。

  席幕天把她的小手握在手裡,揉了揉,俯身低頭在她耳邊低聲道:

  “我就出去一小會兒,馬上回來。”

  夏子衿就這麼眼巴巴看著席幕天走了出去,席幕天一出去,她的小腦袋又低下了。兩人之間親密的小互動落在榮宏盛眼裡,真有些訝異,卻也頗為欣慰,所謂有舍有得,畢竟子衿比飛鸞的運氣好,飛鸞雖在他身邊衣食無憂的長大,卻始終沒得到她想要的愛qíng,更或許,冥冥中自有定數,飛鸞在天上看著,讓自己的親妹妹代替她幸福。

  “幕天是個沉默的男人,這點像他父親,很多事qíng都不會主動說出來,但只要他心裡有了你,這輩子都不會放下。”

  容宏盛語氣和緩的開口,夏子衿終於抬頭,瑩白小臉上一雙眸子光彩流動,堅定的點點頭:

  “嗯,我知道的”

  她的聲音有些小女兒的軟糯,臉蛋圓潤光澤,氣色看上去很好,榮宏盛的目光不由自主柔軟起來,認真說,她的眉眼很像淑嫻,尤其像淑嫻年輕的時候,可眉宇間卻也有些自己才有的執拗。

  她比飛鸞更像他們夫妻呢,飛鸞其實更像她的姑姑,不過姐妹兩個如果站在一起,還是有五六分相似,正是因為這五六分相似,才令她遇上幕天嫁給幕天,還有飛麟……

  榮宏盛微微皺了皺眉,飛麟就跟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那天幕天安全的把子衿從山上帶下來的時候,榮飛麟就扭頭走了,電話不接,人也找不到。

  “飛麟……”

  容宏盛提了一下,忽又覺不妥,繼而嘆了口氣:

  “你的身體還好嗎?孕期反應厲不厲害,我托人找了一些好燕窩,一會兒讓司機給你送過去,每天吃點兒,對大人和肚子裡的孩子都好……”

  夏子衿心裡的訝異幾乎難以控制,此時的容宏盛,哪還是那個高高在上殺伐果斷的董事長,就像一個最平常的父親,嘮嘮叨叨有些囉嗦,卻瞬間拉近了兩人之間生疏的距離。

  子衿真切感覺到了,從容宏盛身上透過來的溫qíng,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愧疚,有些急切……可子衿仍然不知道該和他說什麼,唯有繼續沉默……

  看到席幕天進來,榮宏盛嘆口氣站了起來:

  “我先回去了”

  夏子衿也下意識站了起來,席幕天過來牽著她的手,一起送了容宏盛出去,榮宏盛坐進車裡,看了子衿一眼,說了句:

  “淑嫻不想在醫院裡住著,我就接她回家了,你抽空多去看看她,她很惦記你,以前的事不怨她,都是我的錯。”

  夏子衿一怔,眼眶酸了酸,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榮宏盛的車消失在視線中,席幕天牽著她的手:

  “我們也走吧,我約好了劉主任做產檢”

  夏子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仰起頭來:

  “我想明天去看我媽媽”

  席幕天笑了,摸摸她的發頂:

  “好,我陪你去。”

  這是一處郊外的二層小別墅,小巧jīng致,溫馨典雅,夏子衿和席幕天來的時候,夏淑嫻正躺在露台的搖椅上曬太陽,她變得很瘦,不過十幾天的功夫,她又瘦了許多,本來就清癯的臉,都有點嘬腮了,jīng神卻還好。

  容宏盛坐在旁邊陪著她,手裡拿著一本書讀給她聽,臉上帶著淺笑,溫暖滿足,這樣的容宏盛,席幕天從沒見過,遠遠看著露台上的兩個人,竟然給人一種幸福的感覺,即便這幸福來得有些遲,可畢竟是來了。

  子衿一看到瘦的幾乎脫了形的夏淑嫻,眼淚就再也忍不住了,撲在她懷裡,也說不出別的,就哽咽著喊了兩聲媽。

  夏淑嫻笑了,聲音里有難以隱藏的激動:

  “多大的丫頭了,還在媽媽懷裡撒嬌,看讓幕天笑話你。”

  席幕天笑了笑,跟容宏盛進去裡面客廳說話,小露台上就留下這對母女。露台下面的小院裡有一棵歪脖子的大槐樹,槐花還沒全部落下,枝椏間還掛著幾串,一陣風送來陣陣清甜的槐花香。

  夏淑嫻指了指那棵槐樹:

  “以前咱們孤兒院邊上也有這麼兩顆槐樹,中間就做了個鞦韆,每次午睡的時候,你和麥子都會偷偷遛出去dàng鞦韆,其實那時候,我在窗戶邊上都看見了,就是裝著沒看見,讓你們兩個小丫頭混了過去,後來你從上面摔下來,膝蓋摔破皮了,也不敢說,麥子半夜來我這裡偷抽屜里的紅藥水,我其實也是裝睡的……”

  院長媽媽咯咯笑了兩聲:

  “現在想起你們當時以為自己得逞的小模樣兒,都想笑。”

  夏子衿也笑了,那時候她和麥子還偷偷嘀咕,怎麼如此順利就把紅藥水偷出來了,現在才知道,原來是院長媽媽故意放水。

  夏淑嫻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子衿的頭髮濃密卻很軟,如一匹最上好綢緞,小時候,子衿最護頭,每次給她洗頭,都會含著眼淚,可憐非常的看著你,現在卻打理的很好。

  從那么小長到這麼大,二十多年,仿佛也不過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子衿,不是媽不想認你,這麼多年來,幾乎每天都在想,想怎麼和你說這些事,媽怕你難過,怕你傷心,更怕你怨恨媽,因此就這麼一天一天一年一年的拖到了現在,其實從你很小的時候,媽心裡就只有一個願望,希望你能平安幸福的過一輩子,不要像媽這樣,蹉跎了,才知道珍貴,其實現在想想,有些錯誤,也沒那麼不值得原諒,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以後別在幕天面前犯倔,別使你的小xing子,我看得出,他很愛你,媽也放心了”

  夏淑嫻頓了頓,才又繼續道:

  “還有……你爸爸,這二十六年來,他並不知道有你,如果知道,他會是一個全天下最寵女兒的父親,所以不是他的錯……”

  母女在花園裡說了一上午話……一個月後夏淑嫻與世長辭。

  四十五回

  夏淑嫻終是葬進了榮家祖墳,塵歸塵,土歸土,由此愛恨嗔吃,凡塵俗世盡了,只余墓碑上溫柔慈祥淺淡的笑容,令人追念。

  容宏盛定定看著墓碑上的妻子,心裡說不上是悔,還是澀,結縭半生,也只有淑嫻這個女人,在他心裡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有,她留給自己一個善良健康的女兒。

  榮宏盛側頭看了看身邊的子衿,一身黑色的衣裳,更顯得她一張小臉兒白的透明,肚子還不顯,靠在席幕天懷裡,臉上還掛著淺淡的淚痕,眼眶哭的紅紅腫腫,她這幾天哭的太多了:

  “幕天,你和子衿先回去!我跟淑嫻再呆一會兒,”

  席幕天點點頭,可子衿卻一動不動,有些執拗的站在原地,席幕天低聲哄她:

  “岳父對岳母有話說,我們先回去,你需要休息,孩子也是。”

  夏子衿還是不能把容宏盛當成父親,雖然在媽媽最後一個月的時間裡,拉近了些彼此的距離,卻依然不親近,至少不像父女,總有幾分彆扭和隔閡,但夏子衿也很清楚,儘管媽媽恨了二十多年,怨了半輩子,直到死,卻始終愛著一個男人。

  正是因為愛,所以不能忍受背叛,看似溫柔的媽媽,xing格卻太過剛qiáng,過剛則易折。夏子衿心裡對容宏盛有一種淡淡疏離的怨,不是怨自己,而是為了媽媽,如果媽媽始終是養尊處優的榮太太,或許不會得肝癌,終年勞累奔波,媽媽的病是累出來的。這種怨或許是一種下意識的遷怒,卻令子衿不能真正釋懷。

  上了車,席幕天抬手撥順了她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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