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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著,忽覺有人遮住日頭光影,他急忙抬頭看去,只見梅鶴鳴背著光立在門口,一時看不清他臉上的表qíng如何,王青卻能覺出他身上那股凌人的氣勢,令人不自覺有些發冷。

  這位梅家公子爺,算上今兒他也只見過兩回,但王青總覺,他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詭異yīn沉,仿佛心裡算計著什麼。

  想到此,不禁暗暗失笑,想梅公子這樣有錢有勢的富貴人,怎會對他一個小木匠算計,他有什麼東西值得梅公子算計。

  梅鶴鳴邁步進了屋裡,圍著逍遙椅看了一遭,也不禁暗贊一聲這王青確好手藝,雖遠不如那些南工巧匠雕刻jīng致,也算過的眼去。

  他撩起下擺一跨坐了上去,前後搖了兩下,搖著扇子盯了王青半晌道:“爺府里的女人雖不少,心愛的卻只一個罷了,她雖不在府中,卻著實是爺的心尖子,成日最喜使喚小xing子,尤其那閨房之樂中,最懶怠動上一動,爺才做了這把逍遙椅,她即便再懶也能盡得興致,雖不會雕刻可喜牢固結實,想來她必然歡喜。”

  王青哪料梅鶴鳴跟自己說這些,想起柳兒那些話,一張黑臉直脹通紅髮紫,張張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應對。

  鶴鳴看他那樣兒,想宛娘騙就看上這麼個上不得台面的男人,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活兒做合了爺的心,想要什麼賞賜儘管說來。”

  王青老實,哪會要賞賜,這會兒曹大貴卻正好過來,見了禮諂媚道:“只要爺賞下,哪怕一根兒針都是小的造化。”

  梅鶴鳴掃過曹大貴,這漢子猥瑣齷齪,膽敢在他府里gān出通,jian之事,若不是還有用找他的地兒,一頓板子送到衙門裡,不死也要他半條命,讓他悔都來不及。

  梅鶴鳴沒搭理他,站起來往外走,到了門口,回頭看了眼王青問了一句沒首尾的話:“聽說你家娘子等著你去成親呢,日子都定好了?”王青道:“正是。”

  梅鶴鳴輕輕哼了一聲道:“那爺先在這兒恭喜了。”王青忙躬身道:“不敢。”梅鶴鳴甩袖而去。

  不大會兒功夫,隨喜兒進來,先結算了二兩銀子工錢,又把一匹尺頭給了曹大貴,另一個小荷包遞給王青道:“這是爺給你們二人賞賜,曹大貴家裡既有孩子,這尺頭拿回去年下給孩子做件兒衣裳穿,王青要成親,這裡東西是爺給你那新媳婦兒,也算我們家爺的一番心意。”

  王青愣了愣,接過拉開荷包從裡面拿出一個銀鑲珍珠戒子,隨喜兒目光閃了閃,要說也是冤家路窄,爺給宛娘頭面首飾哪裡有數,那時候剛上心就讓吳婆子都挑了最好的置辦,只這個戒子卻是爺親手挑的物件兒,別看不起眼,卻真真是個值千金的寶貝。

  正經合浦珍珠,是去年上爺才得,統共才得了十來顆,雖大小不勻卻瑩潤光潔,毫無瑕疵,在燈下隱隱呈現七彩光芒,正是難得的好東西,如今行市,那幾顆龍眼大的三四錢重,怎樣也值兩萬銀子,幾顆小的,雖形小份量輕,千百八兩銀子還是值的。

  吳婆子來回給宛娘置辦頭面首飾的當口,正趕上爺擺弄這些珍珠,便揀出一顆小的給了吳婆子,讓她拿了去給宛娘鑲個戒子戴,故此旁的東西,爺不見得記得住,這個戒子卻一看即知。

  那恆通當掌柜一錢銀子得了這麼個好物件,恨不得趕著上主子跟前來邀功請賞,不想那時趕上爺回了京,好容易回來了,又奔著清河縣去了,這一耽擱到了八月十五前後才得機會,回了這事兒。

  掌柜一拿出東西,梅鶴鳴就認了出來,臉色當即就yīn下來,問掌柜:“誰來當這個物件?”那掌柜一聽爺這聲氣兒不像高興,倒有些咬牙切齒,不免抖了抖,忙老實老實說了:“是清河縣城南大街那邊拉腳兒李大牛來當物件兒,小的還怕他是偷的,底細的問了一句,他言說是隔壁成衣鋪子小寡婦得賞兒的,因要修繕房子,手裡不得余錢,才拿出讓他幫忙當些銀錢使喚,小的還說誰家這樣的大手,賞下這樣值錢的物件兒,橫豎那李大牛是個沒見識的,給他一錢銀子,他便歡天喜地的去了。”

  梅鶴鳴一聽這來處,哪還不知怎麼回事,暗咬鋼牙攏到袖子裡,打發了那掌柜去了,之後越想越恨,宛娘當了這戒子修妥房子不用想也知道就為了嫁給那王青,倒是拿了他給東西去貼旁的男人。

  梅鶴鳴想到宛娘竟如此輕負他的心意,卻對前院那個鄉下漢子王青掏肺挖肺,恨上來恨不得把宛娘這會兒就弄到身邊兒,好好問問她何以如此負心,對著這枚戒子咬牙切齒相了幾日面,隨喜兒幾個哪還有不知道,今兒爺把這個賞給了王青,隨喜兒卻又不知爺這是何意了。不過想想,賞了王青也無用,便是他能出了這梅府,想囫圇個回清河縣也是做夢。

  王青拿著那戒子不禁歡喜上來,也不用他再去尋,這個戒子拿回去給了宛娘,也算稱了自己心,宛娘那芊芊玉指,帶上這枚戒子不定多好看呢,想著不禁咧開嘴笑了起來。

  那曹大貴瞄了一眼王青手裡的戒子,比自己尺頭要值不少銀錢,這活計本是自己出力攬在手裡,雖王青做了兩樣jīng細活兒,這賞比自己體面,心裡便有些不自在。

  王青既得了工錢賞賜,便跟隨喜兒道:“既jiāo了工,小的想這就出府家去,還望喜大爺跟你家公子回一聲。”

  隨喜兒一激靈心道,這會兒若讓他走了,等去回話兒不被爺一腳踹死算命大,呵呵笑了笑道:“如今到了這般時候,太陽可都落山了,這會兒出府,難道要趕夜路不成,黑燈瞎火若遇上個盜賊糙寇豈不是禍事,便是著急家去會那未過門的媳婦兒,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剛爺已吩咐下了,晚晌兒讓廚房給你兩個添些齊整酒菜,你吃了,踏實睡上一宿,明兒趕早上路豈妥帖。”

  曹大貴想著今晚兒柳兒讓他下藥的事,若這會兒王青走了,柳兒那婦人鬧將起來,自己可如何是好,遂也打疊起笑臉對王青道:“王青兄弟,喜大爺說的在理兒,今兒時候已晚,待明兒咱們再去吧!”

  王青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已經落在了西邊,府里各處開始燃起燈火,雖得了一個戒子想著來了青州一趟,也要去逛逛那鬧熱市集,給宛娘再尋個簪子衣料什麼的才是,便應下了。隨喜兒見他點頭應了,這才鬆了口氣,轉回頭去jiāo代下頭廚房置辦酒菜不提。

  卻說王青回了屋,底細的看了看那枚戒子,覺得是個好東西,恐不慎遺失,便尋了針線避開曹大貴去旁邊屋裡fèng在了衣裳裡頭,從門內瞧見柳兒進了院子,想著怎生躲了這làng,□人,不想今兒這柳兒到乖覺,送了酒菜一刻都沒耽擱去了。

  曹大貴瞧了瞧桌上酒菜,把柳兒與他的那包藥拿出抖了一半在酒里,又一琢磨若王青不吃酒,可不白下了,見桌上有一碗王青最喜歡的豬ròu燉菜,湯湯水水,便把剩下半包藥悉數倒入那碗裡,攪合了,喚王青過來吃飯。

  兩人坐在炕上吃飯,王青記著宛娘的囑託,唯恐吃酒誤事,故此任曹大貴怎樣狠勸,一概滴酒不沾。

  曹大貴沒法兒,夾了一筷子豬ròu頓菜在他碗裡道:“你既不吃酒,多吃些ròu吧!”王青點頭謝過,吃了不少ròu菜。

  吃過飯,兩人收拾收拾便躺下了,沒一會兒,曹大貴起來說解手,逕自出去了,王青也沒在意,卻忽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兒,心裡火燒火燎那麼燥上來,這燥火直衝身下,只覺身下熱脹的不行,用手觸碰如鋼似鐵。

  正想著這可是怎了,就聽門一響進來一人,他還道是曹大貴回來了,卻不想一陣脂粉撲鼻,慌忙坐起來望過去,只見掩上門邊兒哪是曹大貴,卻是個女子,月色從窗戶透進來,王青看清楚,卻正是柳兒那làng,□人,抬手幾下便脫得寸縷皆無,妖妖繞繞過來就往王青懷裡頭撲。

  王青一驚,這可不是著了道,雖身下火燒火燎,卻一把推開柳兒,柳兒被他推開,卻也不惱,咯咯咯làng笑幾聲道:“親親,你那物事,如今可想著我呢,不過弄一場樂事,何必如此無qíng,我不信你不想……”說著又湊上來,就要跨在王青身上,王青慌忙推開逃下炕,想著出去院子裡涼快涼快。

  不想剛下了炕,就聽外頭一陣吵嚷,燈籠火把齊齊入了院來,哐當,門從外頭踹開,幾把燈籠挑高一照,王青一張黑臉頓時煞白……

  ☆、29章

  一下闖進來十來個小廝,個個凶神惡煞一般,都是臉生的,王青一個也不識得,當頭一個略魁梧的上來就給他一腳,嘴裡罵罵咧咧的道:“gān娘的,哪來的野漢子,連家全貴兒大爺的婆娘都敢jian,活的不耐煩了。”接著一頓拳打腳踢,一下比一下狠。

  王青雖知道,這時候他便生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可也不想平白就這麼被冤屈了,一邊躲閃著,一邊辯駁:“我屋裡正睡著,不知她怎就進來了……”全財兒啊呸一聲道:“我當是誰啊,不是勾這婆娘,她能脫光了跑被窩兒來,這會兒都被捉jianchuáng了,還說他媽個屁啊!說不得,倆兒早趁柳兒送飯之便,勾搭上了,倒是想摘了gān淨,做夢,嫂子一個良家婦,被你這野漢子勾搭生成□,我這就去回爺,給哥哥做主。”說著,就要往外跑了。

  不大會兒功夫,梅鶴鳴沒來,隨喜兒卻到了,隨喜兒進了屋,略掃了一眼,只見王青已被打得渾身是傷,那邊屋角縮著柳兒,這麼些個小廝跟前,身上連根兒布絲兒都沒有,只抱著胳膊胡亂遮著。

  想來被全貴兒狠打了幾下,白花花的身子上有幾條明顯的傷痕,簪子打掉,散了髻,披頭散髮,跟個瘋婆子差不離。

  這本就是個套子,前兩日,隨喜兒私下裡把全貴兒叫了去,跟他囑了這事兒,全貴兒本也沒拿柳兒當什么正經婆娘,一聽說這事過了,爺另賞他一個齊整丫頭當婆娘,並給他cao辦著娶了家去,又給了他十兩銀子做補償,全貴又得了新媳婦兒,又得了銀子,哪還顧得柳兒,橫豎這婦不是個好貨,家裡有了他們兄弟,外頭還常日勾三搭四的,過門這麼些日子,連個蛋都沒下,先頭還疑惑是自己兄弟二的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後來才得知柳兒貪著那風月事兒,偷著吃了絕子湯,這不是讓他全家絕後嗎,故此,早不當她是婆娘了,只當粉頭一樣的取樂。

  雖如此,眼睜睜看著她làng的來勾野漢子,全貴兒還是覺得,這王八當得有點憋屈,不免撕扯著她狠打了她幾下,這會兒見隨喜兒來了,更是做出一番不依不饒的樣兒來:“喜大爺,您這可是瞧見了,這野漢子勾jian了我的婆娘,明明白白的捉jianchuáng了,他還想不認,你要回爺去,給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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