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想到此,迅速進了樹林,黑暗中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林子不大,很快便走了出來,果然那邊是寬敞的官道,映著雪也能模糊瞧的清楚,別說車了,卻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她累的不行,扶著肚子坐在官道邊上的大石頭上,想著自己是不是太莽撞了,若沒有夜行之人怎辦?若遇上歹人又該如何?卻又想,不跑豈不被活活燒死,好容易跑出來,難道這會兒還要回去不成。

  徐苒正糾結的時候,忽聽見遠遠有馬蹄聲,隱約還有幾點亮光,不大會兒功夫,便看見兩輛青帷馬車,順著官道越走越近。

  徐苒大喜,忙起身過去堵在路中間,先頭的馬車到她跟前停了下來,徐苒忙走了上去跟車把式道:“大伯有禮了,能否捎小婦人一程,小婦人多給些車錢?”

  那車把式上下打量她一遭警惕的道:“這深更半夜,你一個懷著身子的婦人怎在路邊坐著,莫不是什麼jīng怪不成?”

  即便如此時候,徐苒都撐不住樂了:“大伯說笑,這世上哪有什麼jīng怪,便有,你不心虛怕它何來,不過都是人嚇人罷了?”

  她話音一落,忽聽車內一聲低笑,伴著一陣急促的咳嗽聲,半晌兒才聽一個虛弱的男聲道:“忠伯,你跟她道,我這病過人,她若不怕便上來吧!正巧紫兒不在,有個人也能跟我說說話兒,免得路上無趣。”

  “過人?”徐苒暗道,聽他又咳嗽又喘的莫不是肺癆,想自己如今也沒第二條路走了,忙:“我不怕。”

  忠伯不禁白了她一眼,這婦人真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卻只得讓她上車,車門一開,迎面一股暖香撲來,徐苒有些笨拙的往上爬,那姿勢真有些可笑,裡頭的人瞧見她跟只笨熊一樣的姿勢,不禁又笑了一聲,卻緊跟著又一陣咳嗽。

  忠伯不耐煩的催了一聲:“你快著些,我們公子著不得冷風。”徐苒暗道我也想快,可不就是快不起來嗎,費了些力氣才勉qiáng上了車。

  車裡空間相當大,兩個對著的軟榻,中間還置著一小盆炭火,也不知燃的什麼炭,連點兒聲響都沒有,卻也有些炭火氣摻雜著不知什麼一股香味,有些嗆。

  徐苒坐在一側的軟榻上,抬手摸了摸額頭的汗,才瞧見車壁上還懸著一隻琉璃燈,也不知裡頭是什麼東西,車子再晃也不見有燈油什麼的灑出來,對面……

  徐苒瞧清對面之人,不禁愣了一下,好個俊秀的少年,瞧著不過十七八的年紀,生的唇紅齒白,雖瞧著弱巴巴,眉眼卻自帶著一股貴氣,車裡甚暖,他卻整個裹在白色的狐裘之中,腳下踩著腳爐,一手揣在毛絨絨的袖套里,另一手拿著一本書,此時正瞧著自己,目光深沉。

  徐苒輕輕咳嗽一聲道:“呃,那個,叨擾公子了。”忽聽外頭忠伯道:“東邊兒不知誰家走了水,好大的火勢,恐不知要傷多少人口了。”

  對面的少年聽了,微微掀起車窗的棉簾,向外瞅了瞅,徐苒也跟著看了過去,只見林子那頭,沖天的火光,離著如此遠,仿佛都能聽見隱約的喊叫,以及火燒起來的噼啪聲,這裡的建築都是木質的,若要縱火,一旦救不及時就火燒連營,更何況今夜這麼大的北風,恐到了明日連莊子都燒沒了,就此燒個gān淨也好,也斬斷她跟顧程的關聯,從此他當他的衙內,自己過自己的日子,未嘗不是件幸事。

  朱翊暗暗打量這婦人,雖大腹便便粗布襖褲,卻仍瞧出,並非鄉野婦人,滿頭青絲松松挽了一個髮髻在腦後,用一支顫巍巍的蝴蝶簪別住,朱翊的目光在那跟蝴蝶簪上停留少許,落在她臉上,她的皮膚白皙,眉眼也生的很是清秀,算頗有些姿色,且眉梢眼角那幾分伶俐,倒讓他想起了紫兒。

  這婦人絕不是鄉野之人,瞧她慌裡慌張眉眼閃爍,許是誰家的逃妾也未可知,只大腹便便的逃出來,若落到歹人手裡,她這條小命恐也要jiāo代了。

  徐苒見他盯著自己,不禁眨眨眼,掃過地上的炭火,不禁道:“你這個病最怕煙氣的,況這車廂狹小,便這炭再好,也有害,若冷不如抱著個湯婆子坐著,好過這個。”她一說,朱翊仿佛真聞到了什麼炭氣,劇烈咳嗽了幾聲,從懷中拿出個碧玉小瓶來,拔了瓶塞剛要往外倒,又是一陣咳嗽。

  外頭的忠伯忙喊了聲:“公子……”朱翊擺擺手道:“不妨事。”忠伯嘆息一聲,揚起鞭子馬車順著官道奔了出去。

  徐苒見他實在費力,便過去把他手裡的小瓶接過來,拿著他的手倒了一下,骨碌碌滾出一顆黑漆漆的藥丸子來,朱翊對她笑了笑,指了指那邊。

  徐苒才瞧見邊上有個凹進去的位置,上面置著暖壺子,旁側有一隻粉彩福壽蓋碗,她伸手從暖壺子裡提出茶壺,斟了半蓋碗遞給他,他吃了下去仍遞還給她,動作順溜非常,明明白白就是讓人伺候慣了的大爺。

  徐苒暗暗嘆口氣,合著自己到哪兒都是個丫頭的命,想想只要人家不趕自己下去,就算揀大便宜了,伺候就伺候唄,反正也不少塊ròu,想著又瞧了他一眼,他已經放下手,靠在一側閉了眼,也不知是養神還是真睡過去了。

  徐苒心裡也是奇怪,他怎都不問自己是什麼人,又想他不問正好,省得自己還費腦子瞎編故事,總之到了這會兒,徐苒終於體會出一點穿越女的好處來,這算不算絕處逢生,否極泰來。

  心裡一松,靠在車壁上也閉上了眼,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朱翊睜開眼,好笑的看著她,這婦人倒心大,也不怕自己是歹人,把她賣了,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瞧著得有六七個月大了吧,想來跟那起火的人家有什麼關聯,卻要查清楚才好,如今形勢輕忽不得。

  “公子,前頭到了真定府。”朱翊道:“趕了一路,眼瞅快到了,也不用急了,在真定府尋個gān淨的客棧,歇息一日再走不遲,也等等烈風跟紫兒幾個。”

  忠伯應了一聲,趕著車進了真定府,尋了城門不遠的客來居要了三間上房,扶著公子下了馬車。

  朱翊下去前瞧了眼徐大姐兒,見她靠在車壁上睡的正香甜,小嘴微微張著,一陣陣的打呼呢,不禁失笑,這丫頭真不像個逃妾,忍不住曲起手指給了她腦門一記榧子。

  徐苒吃痛猛然驚醒過來,睜眼看到朱翊愣了老半天,才想起怎麼回事,忙問:“到哪兒了?”朱翊不禁又低笑一聲。

  忠伯冷冷的道:“到真定府了。”忠伯那意思是你搭車也搭到頭了,還不趕緊下來,該gān嘛gān嘛去,哪想到徐苒只哦了一聲,也跟著朱翊下了車,亦步亦趨的跟著,半點兒要走的意思都沒有,臉皮厚的能賽過城牆。

  徐苒下了車才發現,後面兩輛車裡沒人,只兩個車把式,不知車裡有什麼要緊的東西,這會兒到了客棧,還在哪兒守著。

  徐苒掃了眼忠伯,年紀得有五十上下,卻虎背熊腰甚為矍鑠,跟弱巴巴的病秧子比起來,簡直一天一地,徐苒打量了一遭,目光仍回到病秧子身上,立在他身後悄悄打量他,這會兒天亮了,才瞧出這廝穿的真是無比華貴,外頭這件狐裘沒有一絲雜毛,裡頭袍子仔細瞧都鑲著銀邊。

  徐苒的目光落在他腰上的玉佩上閃了閃,忽然決定,自己跟著這病秧子沒準是條道,若自己一個人,這可不是什麼法治社會,就算她有銀子,遇上惡霸地痞也要吃大虧,更何況,自己如今連個身份都沒有,記得這古代遷徙百里是要路引的,自己哪兒來的這東西,被官府拿住,那下場……徐苒不禁打了個哆嗦,後知後覺的想到自己著實太過意氣用事。

  好在遇上了這個病秧子,這廝身份必不一般,雖是個癆病鬼,這架勢愣是跟王公貴族差不離,當然徐苒也沒見過這裡的王公貴族究竟啥樣兒,就自己瞎猜的,總之,傍上這個靠山再思以後,豈不便宜。

  徐苒毫不愧疚的就粘上了朱翊,因此朱翊上樓,她也跟著上樓,朱翊進了屋,她也跟著走了進去,那意思很明白,就跟著他了。

  忠伯忍無可忍,本是瞧著她一個懷了身子的婦人可憐,不想她倒臉皮厚,剛要開口驅趕她出去,卻見朱翊擺了擺手,只得悻悻然退了出去。

  朱翊坐在chuáng上,看著她,只問了一句:“你想跟著我?”徐苒不想他如此痛快,急忙點點頭,朱翊道:“既跟著我,便是我的人,我給你起個名兒,叫青兒如何?”

  徐苒一愣,暗暗腹誹這男人怎麼都好給人起名,卻不滿的嘟嘟嘴道:“我叫徐苒,苒苒物華休的苒。”

  朱翊有些意外,重新打量她一遭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可是出自此處?”徐苒點點頭,她姥姥說過,她家老娘生她的時候,正迷戀宋詞,尤其喜歡柳永,成天捧著念,她生下來,她家老娘就給了她起了這個名兒,後來她想,虧了她老娘那時迷戀的是宋詞,要是別的,還不定給她起個什麼呢,不過這齣處她倒是很清楚的,柳永的《八聲甘州》

  朱翊道:“你識字?”

  徐苒有徐苒的心眼兒,這病秧子一看就不是常人,要吸引住他的目光,才能得他收留,不然人家憑什麼。

  故此,徐苒點點頭。“可會寫?”徐苒再點頭,朱翊沉吟半晌道:“如此叫你苒兒好了。”徐苒有些撇嘴,心道也不看自己這大肚子,還叫的這麼ròu麻,卻想憑這廝的身子,估計想有什麼歹意也跟不上趟,他樂意叫什麼便叫什麼好了。

  朱翊倒是挺自在,指使她去打水伺候他洗了手腳,又讓徐苒給他通開頭,才躺下睡了,徐苒腰酸背痛,只那邊牆邊上有個小榻,她過去躺在上面,睡到了晌午,覺得腹中飢腸轆轆,才醒過來。

  一睜眼見chuáng上沒了人,不免嚇了一跳,忙坐起來,待瞧見那邊架子上搭的狐裘,才鬆了口氣,剛要站起來,小腿痙攣抽起筋來,忙蹦著腳背揉了半天,才勉qiáng撐過去,不禁想起顧程的好處來,若顧程在,恐這會兒會蹲在地上給她揉的,說起來,那廝這會兒可該知道了吧!

  再說顧程,從莊子上回了顧府,便忙著打點了送衛指揮使的年禮,這是不能疏忽的,臘八一早跟著鄭千戶出城迎了他舅舅回來,衛指揮使對顧程青眼有加,親熱的問了他幾句,便搭在他手上入了席,很是抬舉他。

  顧程滿面紅光,心裡得意,面兒上卻不露痕跡,夜宴只吃到三更才散,宴席散了,衛指揮使便要即刻上路,說壓著萬壽節的節禮,不敢耽擱了。

  顧程跟著鄭千戶送出縣外,把早預備下的箱籠年禮一併抬上車,又封了足有十兩銀子的好處,塞給了衛指揮使跟前的心腹,這才送著指揮使上車去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