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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氏雖不信大姐兒如此厲害,目的卻已達成,哪還管旁的,忙應了,被個婆子拽著去了那邊戲台子邊上立著。

  不大會兒功夫,只見那些戲班子的人,提著傢伙什先到了,石氏瞄著那些人,一個個看過去,待瞅見中間那個穿著月白長袍的,頓時心裡那個悲喜都說不上了,不是杜文秀那冤家還是個哪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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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程邁腳進了書房院兒就見倚在窗下的大姐兒,難得xing子跳脫的她,有這般時候,玉臂輕抬搭在窗上,手腕子戴著一隻蝦須細金鐲,倒越顯得皓腕如雪,一隻手托著腮,瞧著窗下那叢芭蕉,也不知正想什麼,眉間眼底仿似含著淡淡輕愁,卻更別有一份婉約貞靜的qíng態,跟那畫中的仕女一般無二,一抬眼瞧見自己,眉眼一閃,唇角略彎,便又鮮活起來,也不知這丫頭究竟還有多少種qíng態,倒令他想丟開都不能。

  顧程進了屋,挨在她身邊坐了問道:“剛頭想什麼心事呢?爺立在哪兒大半天,你都沒瞧見,可是想肚子裡這個小的了嗎?”說著手伸過去摸了摸她的肚子。

  徐苒沒好氣的推開他的手,暗道,可不是就想的他,徐苒這會兒是又想他出來,又怕他出來,吃了藥便不由想起,那些電視劇里看來的,這古代的女人落胎也是挺危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自己就是那倒霉催的短命鬼,落這麼個死法兒也夠冤的,就算不落胎,生孩子那一關也是鬼門關上走一遭,不定就一命嗚呼了。

  總的來說,這古代的女人最好就別懷孕,可這如何由的了她,想到這些,便心煩意亂,哪有心思跟顧程調笑。

  顧程卻歡喜非常,拉著她的手問她:“今兒是六月二十了,大姐兒可還記得是什麼日子?”徐苒暗道,不就是前頭那倒霉鬼的生日,卻忽的想起,自己yīn歷的生日不也是這一天嗎,現代時,總過陽曆生日,倒把yīn歷的給忘了,以前她姥姥活著的時候,最重視yīn歷生日,每年到了這一天。都要給她擀壽麵,後來老人去了,也就沒過了,今兒忽然想了起來,竟然跟徐大姐兒是一天,也不知是個什麼孽緣。

  顧程見她發愣,摟著她道:“爺的大姐兒好不糊塗,怎連自己的好日子都記不得了,今兒是你的壽日呢。”說著從袖袋中拿出一個小匣子來遞在她手裡:“這是爺給你添壽的禮兒,你瞧瞧可喜歡嗎?”

  徐苒打開匣子,頓時眼睛一亮,只見匣中竟是一整套赤金福壽如意的頭面首飾,金燦燦的能耀花人的眼。

  顧程瞧她臉色,見果真喜歡,便笑著從裡頭拿了一隻壽字簪,於她cha於鬢髮之上,左右端詳半晌道:“倒是好看。”

  徐苒待要仔細去瞧那匣子裡的東西,卻被顧程合起來,遞給一邊的李婆子道:“好生收起來。”牽著大姐兒站起來道:“今兒壽星可不能在屋裡坐著,爺那日還說等納你進門那日,再熱鬧一番,卻趕上你的好日子,便尋了南戲班子來,讓你瞧一日戲,也省得你總跟爺訴委屈。”

  徐苒便是心裡再不慡,也不能這會兒拒了他,被他牽著走了出去,不想剛出書房院,迎頭便碰上二娘三娘,二娘玉芳身後是珍珠,三娘身後是海棠跟琥珀。徐苒不禁暗暗撇嘴,這可真到齊了,加上自己,都跟顧程有一腿。

  顧程見了她二人,才放開徐苒,徐苒知道這是讓她見禮呢,她蹲身一福喚了聲:“二娘,三娘。”周慧蓮還沒應聲,目光落在她頭上的壽字金簪上,這可是個丫頭該戴在頭上的東西嗎,便是自己都沒這樣一件首飾呢。

  玉芳倒先一步,把徐苒扶了起來,分外親熱的握著她的手道:“妹妹如今身子金貴呢,都是自家姐妹,這虛禮兒就用不著了,再說,妹妹今兒是壽星老,壽星最大,我跟慧蓮也擔不得你的禮兒。”

  顧程瞧了玉芳一眼對大姐兒道:“你二娘說的在理兒,壽星最大,虛禮兒就免了吧!好生看戲吃酒去是正經。”仍牽著她的手走在前頭,周慧蓮玉芳小步跟在後頭。

  前頭中庭已搭建了戲台,都是家裡的內眷,故此只擺了兩席,顧程牽著大姐兒坐在首席上,周慧蓮跟玉芳坐與略後側一席,席間擺了時蔬瓜果點心,不大會兒,丫頭捧了荷花酒來,顧程知道大姐兒吃不得酒,便也由著她。

  一時送了戲單子來,顧程遞給大姐兒:“今兒你是主,該你先點。”又對旁側的二娘三娘道:“今兒讓你們每人點一折,好生耍子一日。”二娘身後的珍珠cha嘴道:“那奴婢們呢?”說著話兒,一雙眸子盈盈然盯著顧程,那眉梢眼底的風qíng,真箇令人心都蘇了。

  說真的,徐苒還真挺佩服珍珠的,這丫頭簡直跟小qiáng一樣頑qiáng,顧程都那麼對她了,她這心裡還能柔qíng萬種的,這股子不要臉的勁兒,跟顧程倒真是天生一對。

  顯然顧程心qíng甚好,即便平日不待見她,也點點頭道:“你跟琥珀……”忽一抬眼瞧見慧蓮身後立著的海棠,微垂粉頸,羞答答瞄著自己呢,略頓了一下才道:“海棠,都可點上一折。”

  那海棠頓時粉面含chūn,裊婷婷的蹲□:“奴婢謝爺抬舉。”那一雙剪水明眸略掃了眼大姐兒,徐苒正看的津津有味,心道,這不比台上咿咿呀呀唱的戲有趣多了,手裡的團扇掩著臉,抓了把桌上的瓜子磕起來,忽對上周慧蓮的目光,徐苒一愣,卻不禁失笑,還道她多有城府,這會兒才哪兒到哪兒,她就先得意了。

  徐苒琢磨,三娘肯定認為自己中招了,參片自己吃了,海棠顧程也惦記上了,所以才忍不住得意忘形,只可惜,這幾招如今在自己這兒半點兒用都沒有,自己巴不得海棠把顧程勾走呢,趕明兒落了胎,她正好一走了之,過自己的清淨日子去,誰耐煩跟他這兒裹亂。

  珍珠不想自己惦記了這些日子的出頭機會,忽一下就被海棠搶了先,爺瞧她的眼色,分明是極有意的,又見徐大姐兒如此得意,想到以往兩人qíng景,肺都要氣炸了,卻礙於顧程在,不敢放肆,只用眼一個勁兒的挖徐苒跟海棠。

  鑼鼓點兒一響,台上便唱了起來,第一出是顧程點的麻姑獻壽,第二出是徐苒點的桃花扇,後面也不知是什麼,反正都是咿咿呀呀的,讓人聽著聽著就犯起困來,眼皮一會兒比一會兒重,最末了,徐苒用團扇擋著一邊,閉著眼睡起來。

  顧程瞥見她那樣,不禁哭笑不得,這是給她做生日呢,她倒好,這是要睡著了,待要喚她,忽聽珍珠道:“怪道人都說楊貴妃的不是,本來是皇上的兒媳婦,便是皇上要納她為妃,她也該知些廉恥,直接自盡的好,怎會當了什麼貴妃,這是沒生下孩兒,若生了孩兒,是兒子還是孫子呢,這輩分可不都亂了,真真的不要臉……”玉芳聽了臉色一變,急忙喝住她:“胡說什麼?”

  忙去瞧顧程,顧程的臉色已經yīn了下來,定定瞧了珍珠半晌兒,忽的笑了起來:“你可知私議皇家之事是什麼罪?抄家滅族殺頭的死罪,倒不妨你卻是個不怕死的,便你不怕死,爺卻怕被你連累,留著你終是禍害,把她給我堵了嘴拉下去,今兒是大姐兒的好日子,爺不想尋晦氣,明兒找人牙子來賣了,別讓爺再瞧見她。”

  “爺饒命,饒命……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唔唔……”珍珠哪裡還有爭風吃醋的心思,知道自己被賣出去,哪有個好,不定就落到煙花柳巷去了,這會兒真是把腸子都悔青了,悔不該逞一時口舌之利,卻忘了,自己罵了大姐兒,可不連爺也罵了進去,爺怎會饒她,待要求饒,已被婆子堵上嘴,拖了下去。

  周慧蓮跟玉芳對看一眼,雖珍珠出言莽撞,也不至於就賣出去,怎麼說爺也曾寵過她,為著一個大姐兒,難道就能如此無qíng,周慧蓮有些不信的瞧著顧程,竟是猜不透是太無qíng,還是太多qíng,亦或是為著一個大姐兒,爺什麼人都能舍了去。

  玉芳的目光卻落在徐苒身上,倒不禁愣了愣,她們這兒鬧的這般熱鬧,合著沒她什麼事兒,她支著腦袋還在哪兒睡的歡實呢,忽台上鑼聲一響,大姐兒猛地驚醒過來,抬頭掃了一眼,才發現台上改了戲,剛頭還咿咿呀呀才子佳人唱的熱鬧,這會兒改了大鬍子花臉。

  顧程見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樣兒,竟忍不住嗤一聲樂了,剛被珍珠敗了的興,這會兒又提了起來,斟了一盞荷花酒遞到她嘴邊道:“今兒你是壽星,須當應個景兒,且吃上一口,也算過了壽。”

  徐苒推脫不過,吃了一口,怕自己又睡著,便站起來借著方便去了,下得席來回頭望了望,倒是正好給這廝騰了空,這麼一會兒功夫,海棠琥珀已經一邊一個的伺候上了,二娘三娘也堆著笑頻頻勸酒,好不殷勤。

  徐苒冷哼了一聲,繞過那邊影壁,便是灶房院旁的小院,走進去便看見裡頭的井台,徐苒忽想起,這裡可不是自己初回遇到顧程的地兒嗎。

  剛要出去,忽聽外頭有說話的聲兒,仿似一男一女,往這邊來了,徐苒左右瞧了瞧,見溜著牆邊兒有顆大槐樹,樹gān有一抱那麼粗,她身子一閃,便躲在了樹後,略側著身兒,只見果然進來一男一女。

  男的臉上的油彩還沒洗gān淨呢,徐苒認得,正是剛頭台上唱小生的那個,叫什麼杜文秀的,這女的卻是個眼生的婦人,打扮的也不像府中之人,也不知她是哪兒鑽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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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重回信都縣,杜文秀還真沒想到會遇上舊年的老相好,雖說當年做下醜事,可這一晃十年都過了,想那石氏不定早嫁人生子,便是見了面,恐也不識。

  哪知,今兒在顧府剛唱了一折戲,臉上的油彩還沒洗淨呢,他徒弟就帶了跟婦人進來說:“師傅,這婦人說是您的故人。”

  杜文秀這一抬眼,兩人打了個照面,石氏這回可瞧清楚了,上來一把拽住他:“好個負心人,這些年可讓我找的好苦。”雖說早沒了舊日鮮艷姿色,細端詳,眉眼兒也能瞧出些影兒來,可不正是石氏。

  杜文秀一驚,卻也知道這裡不是說話之地,人多眼雜呢,便一扯她出來,左右瞧瞧,見那邊有個小院還算僻靜,便往那邊走去,石氏上來扯住他:“你待要去何處,見了我,今兒可再也走不脫了。”

  杜文秀略甩開她一些低聲道:“這是何處,如此拉拉扯扯,仔細讓人瞧了,打個jian夫yín,婦,送到衙門裡去,可有誰個好。”

  石氏聽了,這才放開他,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小院,這一進來,石氏便道:“當初你是如何說的,可憐我失了清白的身兒,被我爹一頓苦打,卻還每日倚著門盼你托得媒人來說親,不想你絲毫不顧念於我,走了個沒影兒,你可知,你可知……”說道這裡,想起自己被爹bī嫁與那老徐頭,還拖著個病孩子,過了這些年辛苦日子,眼淚便不覺擠落下兩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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